第四章，天下事乃朝中事
大宁，上京…
紫梁皇城，奉天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在偌大的奉天殿里，太监的声音有些尖锐。
在每日都有的小早朝上，御前太监的这一句话成了小早朝上的开场白。
倒不是说宁天子不重视小早朝，而是每日大宁的事务实在太多。挤出来的时间，皇帝用来批折子，而大臣们用来处理手中的事务以及写下宁天子永远也批不完的折子。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例外…
武官列中有几人窃窃私语，接着，一个头发半白，浓眉虎目，身材魁梧的臣子右跨一步，朝着龙椅行了一个臣子礼。
“陛下，臣有本要奏。”
龙椅上的宁天子眯了眯眼，发现是兵部提督程褚，右手撑着龙椅，缓缓坐直了身子。
“爱卿，何事奏来…”
宁天子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陛下，前些日子我大宁西疆有传言，道是荒蛮大汗已经驾崩，三位少汗各领一路兵马，都欲争夺汗位。”
“嗯…此事朕也早有耳闻，不过尚未有确切消息。”
“陛下，半月前川西军中一队斥候在边巡遭遇风沙迷失了方向，机缘下看到了荒原上的一场战斗，双方参战人数都超过三千，而对战双方的大旗，举的便是荒原上某两个大部的旗号，而这两个大部早就证实分别支持两位少汗。”
程褚又一次行了一个臣子礼。
“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宁天子听着程褚的话，揉着自己的额头，心说这才安定了几年，荒原那边又闹开了。
宁天子扫视大殿，目光落在自己下首的那两张空空的椅子上。
旁边的魏正赶忙弯下身来“陛下，今日柴皇爷与吕王爷都告了病假了。”
【又旷早朝？】
宁天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二位从不理会政事，有无皆可…
“诸爱卿，先前朕听着程爱卿的话，这荒原怕是真的乱了，虽说是荒原内部的纷争，但从某种角度看来与我大宁也有些关系，我等亦要早做些打算…”
宁天子之前坐直的身子又靠在了龙椅上，今天不会是一个小早朝了。
“陛下，仅凭一队斥候的见闻，就以为荒原有乱，着实有些草率，荒原平日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各部为了草场而起的战斗…”一位文官班子的大臣说到。
文官们显然不满武官们凭借传闻和一场旗子判断所下的结论。
一旁的程褚咧开了嘴笑了笑，对着龙椅道“陛下，斥候隶属燕帅的直系部队，而这消息，也是燕帅告诉微臣的。”
宁天子没有说话，那文官臣子便已红着脸回到了队列中。
川西军的燕无计，越北军的苏荡，还有白阎军的范听风，是大宁军方的三巨头。
川西军守在西疆，与荒原各部常有摩擦，立马背，弓射百丈，川西狼兵天下闻名！
越北军守在大宁与北魏交界的北地，同时控制着荆楚的中原梦，翻千山，呼啸北方，越北山虎实乃雄兵也！
而白阎军则驻军在大宁南方平原，镇守着东府五旗和南晋通往大宁的门户，是南部平原唯一一座大山，号白阎岳甲！
没人会质疑这几位的判断，迄今为止，他们的判断尚未错过，文官提疑只是一个小插曲。
“陛下，微臣觉得现在应当向川西军多加输送军备，川西军就在荒原边上，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也好有所动作。”兵部一位大人右跨一步。
“户部以为如何？”宁天子转头看向文官班子。
户部侍郎走出队列。
“陛下，户部并无问题，还请陛下兵部的大人们放心，下月我户部便会向川西军输送两倍的军备。”
“陛下，我等也要提防着些荆楚与北魏的人，他们的疆域都与荒蛮之地有所接壤，且早已觊觎我中原大地许久，若是他们借着荒蛮之乱的借口向边境增兵…我等切不可受其被动！”
“爱卿说的有理…”宁天子若有所思。
“我大宁军队不过六十万，抛去各地镇守的部队，任我们随意调动的便只有区区二十万，虽说不必调动那么多军队，可七八万总要有了，这军费也是天文数字啊，加上各地配合，这一来一去，怕是三年的税收都没了啊”文官有人感慨，却是没有跨出队列。
“那怎么了？若是方才的猜想真的出现了，我大宁不要说三年的税收，若是被动起来，五年，十年的税收都要没了。”武官群里有人反驳。
“那若是荆楚北魏没有出兵，我大宁这一动一收岂不成了笑话？让天下人耻笑我大宁胆瑟！”
“谁敢笑我大宁？若是真的因没有调动军队而出了问题，那才是真的受天下人耻笑！笑我大宁尽是酒囊饭袋！！”
“你说谁是酒囊饭袋？”
“谁搭腔说谁！”
“大殿上，休要乱语…”
“若是荆楚北魏以我大宁先调兵为借口调兵，我大宁岂成了不失去了义理一方？”
“失去义理便失去义理，我大宁靠的是长枪铁甲走天下！”
“我大宁是仁义之邦啊……”
“大军面前，先生你的仁义道德可守的住大宁的城墙？！！”有武官低吼了起来。
“若是都如你们这般满口刀枪，不讲仁义，我大宁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
奉天殿乱了…但宁天子并没有说什么，都是给大宁办事。
都是亲儿子，里面纵然有傻儿子，傻儿子也是真心孝顺你呀！
良久，大殿静了下来…
宁天子站起身来，看着已经不成队列的文武班子，甩了甩袖子，回身走出了奉天殿…
“退朝~”御前太监的声音还是那么尖锐。
宁天子走了，御前太监们也走了，余下文武百官大眼瞪小眼。
次日，紫梁宫传出消息…
『即日起，川西军、越北军，进入二等戒备。
北地及西北各州郡三等戒备，临边州郡注意北方两国动向，但有异常，立刻回报！
着工部打造羽箭十万支，宁式刀三千柄，铁甲两千副…
地方税收由原来的百三变为百五，上京城税收由百五变为百七…
………………………』
一系列的诏令让大半个大宁都发动起来，工部开始向民间造房外包些许无关紧要的零件工程，户部被军方的老爷们踏破了大门，紫梁皇城的八十一里绕城跑马道也开放了……
虽说大宁并没有什么对外战争，但架势俨然十分相像。
大宁已有三十余年未动干戈，但许多上京老人依稀记得多年前大宁面对荒蛮犯边，先皇挥军西讨的一般种种。
许多朝中老人感叹“这天下的事就不会是一家的！”
………距离诏令下达已过月余时间，蛮子们确实在挥刀互砍，荆楚与北魏也确有增兵之实，不过增幅不大，与估计的七八万是真的差的远了，大宁在多方证实后也随着向边境调了些许兵马。
如果不是小雨连绵，路上行人甚少，跑马道的门一直开着，人们都要忘记了不久前的诏令了。
庄苏最近是潇洒惬意的，每日随便去去宗卿府，犯了春困便安静的伏在桌上睡着。曹教习的戒尺依旧会落在庄苏的桌子上，只是小雨下着，曹教习虽依旧擦汗，不过却没那么辛苦了。
月余中，庄苏依旧借着李让的名头到处赊账，只是介于吕王爷的警告，报的名号从吕王府变成了更加详细的吕王府小三公子。当然，一应花费都被吕王爷扣在了李让的月钱里。
李让期间也曾来寻过庄苏，于是被庄苏堵在上京的某个小角落好好谈了谈，其结果不过是李让的束发冠落了地，身上新发的月钱易了主。
十三岁的李让盯着十五岁庄苏走过拐角的背影，捡起了束发冠，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整理好衣服，心想下回来一定带根粗棍子来，不，府里的小侍也要带几个！个个都拿着棍子！
大宁朝廷的风波并未影响到这帮公子少爷，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那位老大人说的没错，不过天下事说来说去也只是那几家顶着皇室帽子的人天天烦心的。
就比如，青天桥前多了两家新店铺，一家卖泥打滚，一家卖烧酒，开业的当天依旧是迎来了许多客人的。
纵是小雨绵绵，烟花柳巷的夜晚依旧是红绿灯笼晃来晃去。每隔几日，也会有家中悍妇寻找自家寻欢夫君，大闹某某春院艳阁的事件儿……
一些人年纪还小，一些人权势还小。
所以啊，税咱也交了，调兵什么的…随他去吧…若是兵临上京，嘿嘿，家里的菜刀也是可以见人血的！许多百姓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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