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文台
2019年12月31日。
虽是凌晨，国家天文台内灯火通明。台长助手、正教授刘智教正在指挥观测。
今天似乎有点不寻常，刘智教的眼里没有了那种什么都观测不到的闲得无聊的神情，变得有点神采奕奕。
他身边的一个观测员困得睁不开眼，转头看向旁边的另一个观测员：“今天乐研教授怎么没来？他不是说亲自看……”
乐研就是天文台的台长。天体物理系教授，主攻恒星引力轨道等问题。研究内容国家保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乐教授已经六十多岁了，依然精神抖擞，平时很少说话，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科研上。
另一个观测员摇了摇头，突然瞥见自己面前的屏幕上有一个波形图发生了轻微的无规律波动。这种波动还未引起警报，但观测员还是报告了刘智教。
刘智教仿佛早有预料，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波形图时整个人变得激动：“快！开射电望远镜，转向——转向17方向，距离1.0个天文单位至3.0个天文单位，这个应该能观测到！”
十分钟有条不紊的观测，没有任何报告传来。刘智教心急如焚，紧紧盯住一个观测员的屏幕。突然他指着一处：“那是什么？”
他把屏幕上的太阳放大，离太阳较近的一处，亮度极高。如果让刘智教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绚丽。
从肉眼看，它的直径不足太阳的千分之一，甚至更小——因为光的漫反射。但这个东西的亮度却比太阳表层还要更甚。
刘智教没有再想下去，又发出一道指令：“测密度！测它的密度！”
一个观测员诧异地转头过来：“我们没有接触，怎么……”
“用惯性！用惯性！”刘智教声音变得颤抖。物体的惯性只与质量有关，如果测得大约质量，就可以估算它的密度。
但是这太难了。
且不说太阳不可忽视的巨大引力对物体运动造成的影响，单是这个物体诡异的形状，就让人难以估测它的体积。
那是一个……被撕裂的气球！
随着地球缓慢的自转，刘智教更加清晰地看到这个物体的全貌：背对太阳的一侧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光滑球状，而靠近太阳的一侧竟然被引力狠狠撕裂！
在裂隙处，原本耀眼的反射光芒暗淡下去，就像笼罩在浓雾之中。
“什么东西扩散了……”一位观测员推了推眼镜，喃喃自语。
刘智教则完全没了刚才的兴致，像流体一样瘫在椅子上。良久，他挤出一句话：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教授要辞职了……”
观测员看向刘智教：“什么？乐教授……辞职了？”
刘智教根本没心情解释，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去教授家找他！他绝对知道是怎么回事！”
乐研家就住在市里，刘智教开车几分钟就到了乐研家楼下。来不及找停车位，他直接上楼敲门。
没动静。
再敲。
没动静。
刘智教心底的慌乱感呈几何级数上升。
报警。
待警察破门而入时，乐研正双目无神地看着这边。
刘智教冲了进去：“教授！”
乐研疑惑地看向刘智教。
刘智教彻底慌了。他感觉他摊上事了。他甚至感觉全人类摊上事了。
乐研，失忆了。
2020年1月1日。
在国家科学院的一处会堂里，刘智教亲眼见到了那些出现在电视上的科学家们。他们向刘智教摆了摆手，就去联系其他人到场了。
这是一场秘密会议。
当刘智教将观测结果上报时，元首就敏锐地体会到乐研是失忆绝非偶然。警方连夜行动，刘智教可以看出来，到场的警察都困得想倒在椅子上睡三天三夜。
坐在首席的长官站起来，和蔼地看向与会的人员：“先报告一下你们的调查情况吧。你先开始，氢云。”
叫氢云的那个人年过五十，他推了推眼镜，从座位上站起来：“我们调查了近些天拍摄到乐研外出的监控，并绘制了乐研的行走路线图和外出频率图，这些都交给密码师老夏了。”
老夏也到场了，他着装很正式，一副文质彬彬的数学家形象：“是的，我们分析并绘制了各种图像，得到了近百组数据，但它们的最大公系数仅为0.09……”
老夏停顿了一下，说：“属于完全不相关范畴！”
长官显然有些不高兴：“那警方有什么收获？”
警方代表名叫张刀钰，第一次开这么高规格的会，他显然有点紧张：“首长好！我们警局连夜调查了乐研家中和天文台的所有线索，只发现一个可疑现象——乐教授客厅里有几张稿纸。”
“我们调查发现乐教授从来都是在书房研究，从没有在客厅演算的习惯。而且纸上没有字，只有一行肉眼可见的痕迹。像是……像是在上面垫了一层纸之后又写的。我们推测是他写完了一张纸，销毁后剩下的稿纸被遗忘在了客厅。纸张已经交给心理学专家和侦探专家研究了。”
长官脸色依旧阴沉：“那么研究结果呢？”
一个高瘦的年轻人站起来，向长官鞠了一躬：“长官，我们经过仪器检测，发现上面确实写过一句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念道：“一条你以为永无止境的路，突然在你面前出现了尽头。”
刘智教感觉会场温度下降了几度。
长官坐下来，托腮不语。
高瘦青年犹豫地补充了一句：“长官，我认为教授暗示的，可能是天体物理学。”
“如果仅仅是天体物理学出现尽头就好了……”长官叹了口气。
良久，他吐出一句话：“我就怕……是科学出现了尽头。”
刘智教心里忽地升起一种感觉，一刹那他的血液停滞了。
万一……是人类呢？
长官很快调整好心态：“赵医生，乐研的病情怎么样？”
赵医生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报告：“乐研的脑神经严重受损，判定为永久性失忆。我们正在试图唤醒他的部分记忆——特别是失忆前这些天的记忆。目前我们未对其使用药物，如果长官批准，我们会对其使用开文通、石杉碱甲等有助于脑部修复的药物。”
“另外，乐研的脑部受损应该是外因突然造成，大概时间为前天深夜至今天凌晨。”
刘智教举起右手：“长官，我补充一点，前天晚上就是乐教授向天文台辞职的时间。”
长官闭上眼，点了点头。
“现场没有别的可疑情况了吗？”
警方代表迟疑了一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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