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家有女初长成（上）
在洛阳万象大街的青石板路上，一辆乌篷锦缎的官家马车正徐徐行进着。马车穿过了街道两边旁弥漫的糕饼、包子的香气，穿过了游走叫卖的货郎手里清脆的拨浪鼓声和各色新奇货物的叫卖声，渐渐地驶入了一座名叫“忠正”的高额门楼。这“忠正”门的背后就是刚才听风楼季先生口中的“清官儿里“－－－－－东陵府。
一进“忠正”门，洛阳街道的熙攘之声便随之消弭散尽，留下的只是庭院深邃，树木葱郁的清凉和安静。
在东陵府廊腰缦回，钩心斗角的众多宅院里，有一座上风上水的偌大宅邸。显赫的门楼上赫然挂着一块朱漆大匾，匾上写着三个斗大的鎏金大字：丞相府。不错，这座宅院便是那位起草十二金科玉律的大齐丞相：宋海平的府邸。
乌篷马车缓缓停靠在相府门口，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方才听风楼里嬉笑的两位少女和那位老夫子。绿衣绣襦的少女名唤云曦，年十二，字婉心，是当今大齐国丞相宋海平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杏衫姑娘是她的贴身侍女：玉琮，而那位老夫子则便当今京城有名的儒林泰斗：言舜卿，如今正在相府做客卿。
此刻三人正欲入府，便看见相府门户忽而大开，随之鱼贯而出两列小厮 ，一个个颔首垂目静立府门两侧。见此状言夫子纳闷：今儿带云曦小姐出府，并未跟夫人提起，也没有提前通知府里迎候，怎么引得如此排场？而云曦见状则微怔，顷刻便拉起玉琮提裙飞跑，一路往府边的窄巷去了。言夫子一惊，怔在原地看着他这风儿似的女学生一会儿间便不知去向。
正在言夫子不知所措之时，府门内走出一个身穿天青色素衣银冠的男子。男子面容敦厚清雅、谦然和煦，此人正是宋相庶子宋原平。宋原平见言夫子立在阶下，便疾步上前施礼道：“言夫子好，不知夫子有何事？缘何再此久立？”
言夫子闻言忙回神道：“哦～～是原平公子，老夫刚才～刚才～～·”言夫子抬手比划云曦遁去的方向，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描述刚才那一幕突然而又荒诞的情景。
青衣男子闻言看了一下言夫子比划的方向道：“夫子可是带着云曦出去了？”
“啊～·正是～～“言夫子诧异但肯定地道：“但是，她不足何故忽然就跑了？”言夫子又一脸茫然的看着宋原平，
“啊～夫子莫怪，原平虽不知何故，但想来是云曦想绕路回家吧，不必担心。“宋原平面容和煦地摇头笑道
“绕道～～回家？！这是何故？“言夫子闻言更加糊涂了，这都到大门口了，还要绕路回家？
“夫子有所不知，今日父亲外巡回府，学生正在此迎候父亲归来。想来舍妹是要有给父亲准备的欢迎礼物吧。夫子这会子来的正巧，如若方便可否劳烦夫子与学生一同在此稍后，待父亲归来见到夫子一定欢喜。”宋原平虽是庶子，但十分疼爱云曦这个嫡妹，私下关系也很是亲厚。此番云曦如此多半是有事不敢见父亲。如此解释也是为解言夫子的疑惑。
“哦～·原来如此，云曦小姐天资颖悟，不想还如此纯孝。虽然行事有些顽皮，倒也瑕不掩瑜哈哈。如此正好你我在此迎候丞相大人，让那丫头去准备准备吧。”言夫子闻言也打起哈哈。言夫子虽然教习云曦时间不长，但是对云曦还有有些了解的：这个丫头确实天资奇高，但是一向行事乖觉不尊常规。也就宋相能镇住她，其他人也只有被她忽悠和捉弄的份儿。这次答应带她出来，不就是先前因为贸然打赌才上了这丫头的当吗？
二人说话这会而，云曦正拉着玉琮飞跑。“小姐，咱们这是跑去哪里？”玉琮被云曦拖着，实在不解气喘着问道。
“去菱香院后的角门！”
“菱香院？”
忽地云曦转身停下，按住差点撞到她身上的玉琮道：“琮儿，接下来我的话你要听好，一刻也不能马虎。”
“嗯嗯，小姐吩咐就是”玉琮忙郑重道
“好，这里离白尚书家的后门最近，你去找白绍雏，问他要最近抄写《周礼》和《孟子》的功课，然后立马从咱们府里东北角的菱香院进来与我汇合。”云曦道
“小姐，你是要去借白少爷的课业，他那写的那些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听到这里玉琮好像知道她的小姐为啥拉着她往这边跑了。
”你忘了今天是？“
“十五！”
“对！”
“啊！！”
“那还不快去！”
“好好！小姐别急我马上就去，一定有多少借多少！”玉琮立马应声而去。
云曦见玉琮领命而去，自己也立马向菱香院的角门而去。
原来，丞相宋海平虽然政务繁忙，可每月十五都会在其书房：不言堂，检验和问询女儿云曦最近一月的功课。而今儿正好是五月十五，是云曦要被检查课业的日子。本来宋海平上月末奉皇命去江浙一带考评官员政务，差不多本月二十才能归来。所以云曦课业上就松懈惰懒了不少。如今父亲忽然归来，云曦虽然欣喜却也十分忐忑。她要在父亲想起问询功课前，把落下的功课全部补上。
菱香院的正堂里一位紫衫侍女正在整理点数一张张的课业。“珏儿怎么样？还差多少？”云曦问道
“回小姐，需要抄写的功课也就差也就《周礼》和《孟子》了，《周礼》差３篇，《孟子》差５篇。”
“嗯嗯看玉琮能带回多少了，不过绍雏一向不用功，也不能完全寄托在他身上。这样珏儿，你会模仿我的字迹，你我这会子还能赶出一点。”
“是，小姐。”玉珏与玉琮是双生姐妹，从小就跟着云曦，算是云曦一等一的心腹了。
正在两人奋笔疾书，笔战正酣之时，一个杏色身影跑了进来，原来是玉琮回来了。见玉琮手里并没有拿着纸张，而是拖着一个看不什么的由生铁和铜片组成的机簧，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一个穿赭衣的小厮。
云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琮跑的气息急促，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姐，绍雏少爷正在家里挨板子呢“
“挨板子？到底怎么了？”云曦问道
“你说～”玉琮一把拉过那个穿赭衣的小厮。
云曦一看这小厮是白绍雏身边的石砚，石砚忙上前回道：“我家少爷这两天研造了这个同时运用三只毛笔写字的机簧，但是不巧今儿上午被我家大人发现了，大人一向不许少爷摆弄这些机簧，这会子正在家里发火呢，夫人都劝不住。”
“小姐，这个就是绍雏少爷做的那个东西，被白大人扔了出来，我就给捡回来了。听管毫说绍雏少爷训练过他和石砚操作，管毫走不开，我就把石砚拉来了”玉琮道。
云曦仔细一看，确实是个精巧的机簧，如同一个轻巧的小型织机一样的机簧，生铁为骨，铜片固定笔架，中间用耐磨的生丝作牵引。毛笔之间的图幅正好是常用宣纸的大小。中间一个主笔，旁边各有两个副笔。主笔支架上有个手柄，牵动手柄就可以运行毛笔写字，而副笔则与主笔骨架相连可同步运行。这个机簧是将织布机和联排木偶的原理协同运用造化而成。只是看得出还是早期实验阶段，若是在优化改良能成为抄写功课的利器。
“绍雏确实是个天才，白叔叔一味的让他读书取仕未免也偏狭了些。”云曦自言自语道
“ 石砚你当真会用？”云曦继而问道
“回云曦小姐的话，我家少爷教过管毫和小的，小的会用。少爷说是等我们用熟悉了就再做两架，那就能事半功倍。”
“看不出你个小厮还有些学问。”
“云曦小姐见笑了，我家少爷聪颖但不喜读书，但是老爷严厉布置的课业又多，少爷无奈也只能让我们这些下人跟着他一起读书习字，少爷的仆从里上到管毫， 下到我和沉宣都会些读写。”名唤石砚的小厮文绉绉地道。
“小姐，着东西看着新奇，咱们不如试试吧。”玉琮道
“好，这样我和珏儿依然手抄，石砚去里间用这机簧抄写。琮儿你去母亲院里找秋嬷嬷让她务必为我们拖延时间 “
“是～”众人应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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