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尊无心
“桀桀，都说连云城乃千年古城，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区区沿海小港罢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是一座镌刻着巍峨山宫的布帘马车，马车周围，四名中年男子骑着马，眼神警惕，另有一名车夫夹着驾着胖马驱轿车缓慢前行。
他们看起来只是一副普通的富贵人家模样，可稍微有点眼力界的都能看出来这四名男子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厚。
此刻，教中人正掀起布帘，他不无感慨地打量着远处的高大山城。
“千年前，连云剑圣惜败于刚出道的独孤求败，几十年后便创建了连云剑盟，是为了让自己的后代打败圣月剑宫，以证明连云剑不输独孤剑......
可那个恬不知耻的连云剑圣竟然偷学了独孤求败的大半招式，还堂而皇之地宣称那是自己所创的武学，这厮是我见过的所有尊者里最无耻的一个，桀桀。”
另一名女子皱了皱眉头，她不满地撅着鼻子，“爹，你的笑声也太难听了，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有，如今连云剑盟也是华国十二剑派的中流砥柱，连云剑圣集百家之长，以一己之力创造了连云剑法，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这个陌生男人不爽地看向车内那芳年正茂的青涩少女，“怎么净帮外人说话。”
“难道非要我夸爹爹英勇无畏，天下无敌方可？爹爹若真有这本事倒也无妨，可爹爹明明打不过独孤寻道，我要跟着爹爹这么胡诌，这岂不会害了爹爹。”
“他曾经败给我.......无香，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你的手没了，他见到你就会有多远跑多远，是吧？爹爹真爱吹牛，还吹了一千遍，说的你自己都信了。”
女子微微笑着，她那灵巧的双手平放膝间，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淡青色的纱衣，系了条白色的罗带。
她的长发被镶有翡翠的丝绸束起，斜斜别了一支描了金花的玉簪。那张雪白的鹅蛋脸，透露出丽人的微笑，宛若清风。峨眉纤细，目若清泓，浅浅回眸，令人身心俱醉。
而她对面的这个满头苍白头发的老年男子，他有着一双可怕的眼睛，传言只要被这双眼睛一看，海水都会为之迅速腐败，再顽皮的孩童也会咽下一切哭泣，亡魂皆丧，少女也会被这一瞥吓得为之昏厥。
此人便是独剑尊者无心。
传说，无心是世上最没有心的男人，同时，也是世上最狠毒的男人，这句话用来说一百岁以前的他倒也没错。
无心从不会使第二剑，无论胜负。
他杀人如麻，常常屠灭他人满门，也曾在夏华战争中屠杀了两个城的无辜居民来祭奠自己的剑，只因他们窝藏华国的间谍。
人们都说他既没有任何的感情，也没有任何的知觉。而且，在他一百岁之前，虽然华国绝大多数人都不承认，但他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隐隐认可的天下第一。哪怕是当今的天下第一剑客独孤寻道也曾被他一剑击退。
无心最巅峰的一剑，是在一百岁的时候，他仅仅用了一剑，便斩杀了华国四圣之千圣山的享乐尊者明隐。
这一剑让世上诸多蠢人以为千圣山剑术孱弱，享乐尊者不过是徒有虚名之流，而不知，即便是独孤寻道，也活不过这一剑。这一剑也使得千圣山一下由四圣之前列沦落至末流，至今只有白吟尊者苦苦支撑着千圣山之名。
当然，无心这一剑的代价是失去了用剑的右臂，天下第一剑客自此归于独孤寻道。
在那一剑之后，独剑尊者的声明达到了巅峰，也衰弱到了极点。
为了躲避千圣的白吟尊者及华国武林的纠缠，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踏足华国了，更不必说深入这处华国富庶边海之地的连云山脉。
“爹爹，韩安雅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嚒？”少女不过十五岁，由轻纱素裹面容，她的手中无时无刻不持着一本医书，“为什么不找千枯大师。”
“千枯常年居住在千枯渊底钻研黑域圣典，要么就是躲在青灵山里的青灵洞和刘黄泉坐论医道，要么四处行医寻药，找他只怕太招人耳目，我可不想别人知道我宝贝女儿的踪迹，龍三千那厮最近老是在找我说要把你嫁给他孙子，实在烦他，我无心什么人，岂能认他这窝囊废做长辈，当然，他那孙子也不咋地，绣花枕头也想着娶我的宝贝女儿，做梦都没这么好的事情。”无心其实是不想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竟然找不到千枯尊者，不过这番话惹得少女咯咯笑个不停，“爹爹真坏。”。
“这毒只需要冰魄银针就好了，现在冰魄银针就在那个小神医手里，桀桀，只要我一开口，我想那小妮子也只能乖乖地用冰魄银针给你解毒，我无心的面子，还没有人敢不给。”
女孩停下笑容，撅撅嘴，“爹爹你不会打算欺凌别人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医了。”
无心一听，这哪能行？
他赶忙堆出笑容，用自己那颗贫瘠心灵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词语赞美自己的宝贝女儿，奈何佳人早已听腻了，只是扭过头不去看自己的父亲。
“尊者，”一个男人策马上前，“有人靠近，目标好像是我们。”
“我们此行极为隐秘，怎么会有人打上我们的注意，”无心的声音变得陰寒莫测，“弄清楚他们的来头，如有必要，”无心眨巴了一下眼睛，“报上我们的名号。”
男人乃无心尊者最为信赖的左生右死两大使者中的左生使者，他当然明白尊者的言外之意—悄悄抹除。
小姐自幼在圣殿学习，之后又接触了大量的黑域圣教的宗教典籍，青灵医学典籍以及华国流传已久的圣人诗书，所学所悟的多是圣人明训，所以有时候她会变得天真浪漫，让左使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万分为难。
她素来厌恶杀人之事，对恃强凌弱的行径更是半点不能忍，若她知道自己为了灭口而杀人，一定会恳求父亲放过这些人。
可她并不知晓，独剑尊者和千圣山的血仇早已深如鸿沟，一旦知晓无心来到这连云地界，死斗便是无法避免。而小姐并不知晓独剑尊者与千圣山的渊源，独剑尊者也不希望自己女儿接触这些。
“是，”左生使者点头应道，“小人定当查明对方来意。”
“左生叔叔，无论如何，请尽量不要伤人.......”
小姐如此客气地发话，左生使者哪敢不从，无心也只得停止自己的暗示。
无香看似天真浪漫，可自小耳濡目染的事情让她明白，即便自己的父亲极力隐瞒，也始终有一些事情没告诉她。
她很快就从自己的侍女口中得知了些许父亲的传闻。
“我们坐船横渡东海，又横跨北地边漠，途经万灵谷，绕过乌江，直下连云山，父亲，如今好不容易来到连云城。无论如何，我知道这很为难你，可........”
无心头脑发黑，“好了，我知道了，咳咳，左生，按照无香的想法来罢，如非必要，不必杀生。”
“是。”
无心尊者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引得女孩吃吃窃笑，“谁叫父亲你名声不佳，如果是千枯大师，他就算无法受到连云剑盟的礼待，也绝不会引来过多是非。”
你的话怎么越来越多？无心即便嘴里不说，心里也早想了千万遍，好好的女儿从何时起竟然变成了一个话痨？
“无香，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少说一点，爹爹不是已经知错了嚒，乖，咱们一起探讨一下医学，爹爹还不懂得如何医治一个心脉尽碎的病人咧。”
然而无香并没有被无心转移话题的战术所转移。“爹爹认为女孩就该谨言慎行？爹爹这样的想法无香不认为是对的，为什么爹爹会认为女孩子就该少说一点话........”
“........”
老夫这辈子碎了多少人的心脉，撕裂多少人的伶牙俐齿，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强忍话痨的女儿，还要跟着她学习如何医治心脉尽碎的残废，无心尊者一时间思绪上涌，竟有一种因果报应的荒谬念头。
要知道他可是不信神佛，不念因果，不妄轮回，杀尽千般人的独剑尊者。
悲乎！悲乎！
正当这位当世魔尊胡思乱想之际，一队骑马的年轻人正向他们骑马前行。
他们竟然如此张狂.......丝毫不懂的掩饰，难道他们是吃定我们？无心轻轻扫过他们，才发现这些人不过是些武功并不高强的少年侠客，难道是诱饵？
“我等乃湘江剑盟七子，几位莫非是要前往连云城的？”
左生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他们是八盟之一，湘江剑盟的弟子，不过是些出来历练的年轻后生。”
出来历练的年轻后生......无心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累。
想他自黑域圣教出山以来，纵横江湖一百多年，还从未想过会被一些年轻后生吓到。
想想也是，若非女儿因在救治病人之际意外染上了蛇尊流传的奇毒，他本不至于如此。
蛇尊本人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蛇王谷，他也早不在那里呆着。
这该死的老毒物平日里甚爱出海寻找域外奇种，此次也是如此，熟识他的人说他是去了海外三仙岛，鬼知道这海外三仙岛是哪个地方。
不得已，他只能寻千枯尊者，可这次运气之背让他无法想象，千枯尊者去了青灵医馆还未归来，至于现在在哪里，无人可知。
而千枯殿前的那些废物，竟然连个蛇毒都束手无策。无奈之际，他只得马不停蹄地来到连云一带，因为那些废物说冰魄银针可解世间蛇毒。
幸运的是此毒并非立即发作，病发时间可以长达几年之久，所以时间上倒是不急，那个倒霉的染病人也是因为蛇毒数年后发作，便来了此处寻找自己的女儿寻求医治。
该死的女人，他暗恨不已，不过算她好运，死得够快，否则，无心发誓要让她后悔活在世上。
种种怨念让无心怒火心生，他冷冰冰地正要喊出“滚”字。
无香瞪大眼睛，眉毛飞扬，活生生逼无心将“滚”字吞了回去。
“几位少侠，”无香掀起布帘，施施然答道，“我们的确要前往连云城。”
这剑盟七子个个张大觜巴，为女子音容所憾。
为首的男子只身上前，他脸上洋溢着微笑，表现的十足自信，“我乃湘江七子之首，随云剑柳叶风，敢问姑娘大名。”
他十足自信眼前姑娘会被他的名号吸引。
湘江乃江湖八盟之一，湘江七子，不是他吹，也是江湖年轻才俊的中流砥柱，鲜有姑娘不为此动心。
“七子.......？”姑娘眨巴着玲珑眼眸，湘江七子为何会有八个人，怪了，“那是什么？”
“呃......”柳叶风愕然，“那个.......那是.......”
他话还没出口，另一个少年侠士也站出来表明身份，“我乃湘江剑盟六江堂主之子，七子之一，裂水剑沈寒舟。”
“一些乌合之众，”无心冷峻地给湘江七剑下了一个结论，“土鸡瓦狗尔，走罢，无香，别被这些花架子骗了。”
“爹爹，”无香眨巴着眼睛给自己的老父亲做了些许暗示，“小女子刚才只是开玩笑，实则早就听闻几位大大名鼎鼎的湘江大侠。相传湘江七子平日速爱行侠仗义,小女子有幸得见大侠，实乃幸事。”
七子听罢，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女子还算识货，有眼力界。
柳叶风大手一挥，“无妨无妨，姑娘当真有趣，不知姑娘大名。”
无香昂起头，万分诚恳地说道，“女子本名云无心，因家父缘由，来此连云城，顺便一访神医姑娘韩安雅。”
云无心......尊者气的口吐白沫，“老夫乃云明隐，一介商人。”他既不谦逊，也没有好的态度，仿佛当对面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鱼小虾。
“本人还要赶路，不便打扰几位少侠了，告辞。”说吧，无心连辑手都不打。随即放下布帘，“无心，回来吧，爹爹要赶路了。”
无香正欲转身，沈寒舟突然出声，“无心姑娘，我们此路顺行，何不一起，近日来魔教妖女血玲珑四处肆虐，姑娘还是当心的好。”
“魔教妖女血玲珑？”莫非是阿瑾姐姐？
“是，那妖女乃魔教圣女，平日素为喜好男色，据说常以男人精血为引修炼魔功，取处子血为浴水来保持容颜不老。故而她武功深厚，杀人不眨眼，好些个正派剑侠都毙于其手中，就连江陵剑派的弟子都折在其手中。”
无心冷漠地哼了一声，手指轻轻放在自己的腰间，“敢侮辱圣教圣女，我看他们是想死的痛快一些。”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一招就可以把这所谓的湘江七子一网打尽。
无香安抚了一下自己的父亲，“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若姑娘不介意，我们七子愿与姑娘通行，”沈寒舟言辞之殷切。让柳叶风极其不自然，不过他也没有反驳。
云无香想了良久，才缓缓点头。
“为什么要拉上这些没用的家伙？”
“爹爹，有湘江剑盟的弟子护送，我想过往旅人应该没人会对我们好奇，也不会有人随便打上我们的注意，难道爹爹觉得不好嘛？”
无心尊者赶忙讨好，“香儿真是聪明伶俐，让爹爹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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