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佛法
天色渐亮，冒出海面的金阳带来一丝暖意，李惊蛰站在白无涯背脊上眺望远方海面。蜀阳因为修为尚低，不堪疲累，不知什么时候缩在一旁，靠着背鳍睡着了。
白无涯在海中的速度比李惊蛰预想的更快，虽说和修为有关，可他这方面的天赋也令李惊蛰有些意外。
“在想仙境的事吗？”水下突然传来略显沉闷的声音。
以白无涯的修为还做不到传音入密，不过在海水中也能勉强做到类似的效果，声音只有身边小范围的人能听到。
眺望大海的李惊蛰回过神，怔了怔，目光下垂：“你也知道仙境的事？”
昨天晚上他向蜀阳问起来时听闻的事，一问才知海域最近还真有某个仙境出世的消息，可惜他跟在仇龙那种人身边，也得不到什么具体消息，只知道来海域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其中不乏高手。
从那些人的口中，他们大概能得到的线索就是，海域深处似乎突然出现了某个仙境，至于具体位置和仙境内的情况一概不知。
此刻白无涯突然问话，李惊蛰恍然又懊悔，怎么忘了这位，在海域的事情还有比海妖更清楚的吗？
“听过一点，”白无涯似在回想，慢慢说道：“据说在靠近南海的位置，太远了，本来没打算过去。”
李惊蛰“哦”了声，饶有兴趣道：“你还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白无涯：“距离太远，我听到的传言未必属实。”
李惊蛰：“无妨。”
白无涯：“听说不是真的仙境，而是合体期修士留下的洞府。不过那修士似乎不寻常，仙境内的宝藏根据推测也和一般洞府不同。”
“合体期修士的洞府？”李惊蛰惊讶皱眉，合体期修士的洞府怎会有资格称为仙境？
修真界的修为境界划分本为：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渡劫期，之后便是渡过飞仙雷劫飞升仙界。可自从飞升通道被毁，修士无法飞升，渡劫期之后继续修炼便进入到了另一个境界，称为“大乘期”。
大乘期又被成为地仙，指那些拥有了仙人的实力，却无法飞升仙界成为天仙之人。
李惊蛰本以为所谓的仙境就算不是仙人留下的洞府，至少也是某位大乘期修士留下的，却没想到竟是合体期修士的洞府。
难道真的是白无涯所听的传言不属实？
白无涯：“不错，合体期修士的洞府怎么会被传为仙境，明显不正常。再加上路途遥远，所以我没去凑这热闹。”
白无涯毕竟是金丹期巅峰的海妖，能够接触到的东西不是蜀阳和仇龙能比的，虽然没有刻意打听，知道的情况也要略多一点。
“况且，”白无涯继续道：“虽然这些日子进海的修士多了，可无论从修为还是数量上来看，都不像是仙境出世的样子。若真是某个仙境的话，不说大乘期，渡劫期的起码要来几个吧？可现在估计连合体期修士都没来多少。”
李惊蛰微微点头沉思，白无涯说得有理，来的大多都是中低阶修士，所谓“仙境”应该只是谣传。
白无涯知道的基本上也就这么多，跟李惊蛰说这些也只是想拉近些关系，万一到了南海真有什么机会，说不定这位能帮忙说上话。
之后一路几乎无言，除了偶尔休息，基本上都是白无涯带着两人在海面飞驰。凭他对这片海域的了解，沿途有意避开一些危险地区，以他金丹巅峰的修为，在其他地方一路畅行无阻……
不同于南方海域的温润潮湿，中州大陆一直往西，植被渐渐荒芜，空气中的水分仿佛被抽干，再往西去便是一片亘古荒凉的万里黄沙。
这里是西极沙漠，传闻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响雷降雨，漫天黄沙的无边世界成了生命禁区，凡人根本无法在此生存，即便是修士也罕有人至。
沙漠终年无雨，大多地方灵气稀薄，除了沙漠中的特殊妖兽，极少有人能够在此久留，因此也有人称这里为神弃之地。而除了妖兽外能够在这片神弃之地生存的，只有被驱逐至此的魔道修士，修真界唯一仅存的魔道宗门，无极魔宫便坐落在这片沙漠中。
茫无边际的黄沙上，一道清瘦人影在烈日下缓慢行走，一步一脚印，留在沙地上仿佛一条缝线，没多久又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扫去痕迹。
那人一副僧人模样，穿着月白僧袍，腰间挂了个水壶，双手合十捧着一串佛珠，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似在低声吟诵。狂风裹挟黄沙，僧人被晒得发红的皮肤上沾有沙砾，唇上干裂的伤口中亦沾有，却不见他停下诵经，一路低吟前行。
僧人诵完一段，略停下脚步，拔开水壶灌了一口。不敢多喝，拿着所剩不多的水壶晃了晃，苦笑着微微摇头，收好水壶继续前行。
低沉的诵经声夹杂在烈日狂风中，顷刻间便被撕碎，却又仿佛有一种魔力，狂风肆虐的沙漠似乎平息了一丝，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令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行进的僧人突然停步，有所察觉的看向身后，一阵急促的破空声传来，一道人影横空飞驰。
僧人转身看去，双手安静合十，明明形容狼狈，却给人恬静温和之感。
“阿弥陀佛……”僧人看向空中的人影，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眉头渐渐皱起。
破空而来的人突然呛出一口血，身体一歪，一头朝着沙漠栽倒下来。僧人脚步一抬，不同于之前的缓慢行走，速度突然飞快，在那人即将撞向地面之际，将人救了下来。
接住怀里的人一看，发现竟也是个佛门修士，而且受了重伤，已是面如金纸，濒临死亡。
僧人忙将其放下，取出丹药喂入其口中，水壶中所剩不多的水也全给了他。正打算帮他化解药力稳住伤势，却突然脸色一变，抱住地上的人迅速往旁边一滚，顺着坡地滚落出一段。
来不及收拾的水壶往地上落去，尚未落地，便被一道凌厉剑光劈成两半，一柄通体漆黑的阔剑斜插进沙漠中。
惊魂未定的僧人抬头看去，只见黑剑上突然睁开一只血红眼睛，一阵黑气冒出缭绕，在旁边凝成一个满身伤痕的男人。
男人单手拄剑而立，伤势同样极重，看起来比他怀中的人还要不堪，却还硬撑着站起，身子尽量绷得笔直。
这一追一逃的两人，正是赤泽和广元。
“魔族？不对……虽然有魔族的气息，却并不纯粹。”僧人脸色凝重，看着赤泽问道：“你是魔道修士还是魔族？”
赤泽喘着粗气，强忍着体内不适，看向眼前的和尚，皱起了眉头。对方看起来只有筑基期的修为，却不知为何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僧人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眼中渐露惊色：“难道……你饮过魔血？”
赤泽闻言神色一震，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一眼就能看出来。
“救……救我！”僧人怀里的广元突然睁眼了，眼神恢复了清明，费力抬起一只手举到僧人面前，手中攥着什么东西。
僧人一惊，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广元的身体伤势太重，已无法自行化解药力，若不及时施救怕是撑不下去了。
僧人不敢再迟疑，也没去接他手里的东西，一只手掌按在他胸口稳住心脉，帮他化解药力。
赤泽看到他要救人，默默从黄沙中提剑走来，临近后一剑斜劈，看样子竟连这僧人也不打算放过。
嗡！
沙漠中突然响起一阵轻微而奇异的颤鸣，仿佛这片沙地中的沙粒同时震颤了一下，又在同一时间骤然静止。
赤泽挥出的魔剑停在半空，广元闭着双眼，举起的手臂已无力下垂，却在半空骤然凝滞，仿佛一切都被静止了一般。
僧人的脸色瞬间苍白，一只手掌继续按在广元胸口，令一只手却五指张开，往前举着，做撑天状。
察觉到体内骤然一空的法力，僧人暗自心惊，忍不住抬头看了赤泽一眼。为了挡住他，没想到消耗竟会这么大，暗自猜想此人究竟是何修为。
殊不知赤泽心中的震惊更甚，周围的空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他脸上露出见鬼般的表情，脑海中闪过“空间法则”四个字。可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法则之力只有仙人才可能掌握，而且他能感受到身上的压制和传说中的空间法则明显不同。
“佛……法！”
即便被莫名压制了，赤泽却能仗着强横的身体艰难开口，死死盯着地上正在救人的和尚。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纵横一生，即便在一万多年前都未遇见的东西，竟会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遇上。
眼前这看似苦行僧的和尚，竟是修行领悟了佛法的人！
佛法，那可是连智玄都不曾领悟的东西！
怪不得他会从此人身上感受到危险，以他现在的样子，对方轻易便能取他性命。
佛法和佛门功法不同，佛门功法类似于修真功法，也是功法的一种，只是适合的人群不一样。就像火属性和水属性的功法，适合的人群不同，却都能修炼出一定效果。
佛法则不一样，这东西根本没有功法可供修炼，也没人能教你具体怎么修炼，完全靠个人悟性，因人而异。
说白了，只要有灵根的人都可以修炼佛门功法，只是修行速度快慢的区别；而佛法却不看灵根，全凭个人机缘和悟性。佛门传说中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道门传说的“一朝悟道，白日飞升”，都是类似的道理。
佛法的修炼方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无人能确定是否真实有效。比如游行天下普渡众生，又比如降妖除魔度化冤魂……这一类的说法一直都有，只是从未听说有人成功过，但也没人能证明其完全没用。
据说正是因为佛法修行过于缥缈，才有佛门高僧仿照道门，推衍出了适合众多弟子修行的佛门功法。原本道门和佛门的情况也差不多，道法对大多数人来说太过缥缈，于是才有了修真功法。
名曰修真，所修的“真”，指的便是“道”，所以也有修道一说。
无论修真还是修佛，本质上都是为了修行道法和佛法，殊途同归。只是一般人难以领悟，所以才有了功法这条“捷径”。至于这条捷径最终能不能到达目的地，不得而知，至少在修真界找不到答案。
因为在修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领悟了佛法和道法者，同阶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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