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师徒
轻车熟路，过不多时，洛玉舟便回到了住处。这里位于青牛山山腰上部，有一大片宽阔的地带，即便是七八户人家在这里居住也不会觉得拥挤。
兴许是山高些，距离太阳也近些，约摸辰时，天色已经大亮。放眼望去，一大片山桃树花开得正艳，红的、白的、粉的……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完全占据了人的视线。
清风拂过，一片片圆润的花瓣从枝丫间脱落，旋转着、舞蹈着，飘落下来，如那轻盈的蝴蝶，拍打着绚丽的翅膀。花瓣上还未散去的露珠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当它们随风洒落，仿似下起了一阵宝石雨。稍一呼吸，一股独属于桃花的芬芳便钻进了鼻腔里，既清淡却又浓郁。
顺着桃花林，一条六尺余宽的山涧曲折流淌，溪水潺潺，叮当悦耳。不远处，随意散列着几间竹屋，屋顶上厚厚的茅草铺得也不甚均匀。屋前一大片空地，边上两三圃菜地，绿油油的青菜甚是抢眼。
“吱……嘎……”
突然，中间一道竹门缓缓向外推开，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竹门尚未开全，一道稚嫩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师兄，开饭了吗？月儿可是有些饿了……”
只见一青衣女童正从竹屋内往外走，不时用手揉揉惺忪的眼睛，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女童约摸五六岁年纪，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小嘴，配上白皙细嫩的皮肤，倒是一副典型的美人胚子。只是或许年纪尚小，脸蛋还有些婴儿圆肥，看起来便多了几分萌态。这女童正是洛玉舟的师妹江小月。
“师妹莫慌，你先梳洗一番，早餐随后就好。”洛玉舟从一间竹屋内探出头来答道。此时的他腰上系着一张粗麻裙布，脸上也多了几团烟黑，显然正忙活着弄早餐。
“师兄，你是不是又睡懒觉了？你看天都这么亮了，你居然还没做好早餐？看把月儿饿的，肯定又瘦了一圈了……”江小月一边向小溪边走去，一边还不忘数落道。
“呃……”洛玉舟顿时有些哑然，“师妹，师兄我好歹都比你起得早吧？还为你做早餐呢！”
“你可是师兄啊！你当然得比我起得早啊！你当然得给师妹我做早餐啊！要不怎么说你是师兄我是师妹呢？师兄照顾师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唉！师兄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好意思跟师妹我比呢？人家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呀！”
“要不，师兄你干脆别当我师兄了，你就当我师弟吧，你叫我一声‘师姐’，以后我做饭给你吃，你看行不？”
……
……
江小月一番连珠炮弹轰得洛玉舟脑瓜发懵。
“得了，师兄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早起，给我家美丽可爱的小师妹准时做好早餐，这总行了吧？”
洛玉舟不得不赶紧投降认输，再不敢有半分辩解，生怕师妹再来一场属于耳朵的轰炸，而且那些话似乎还真有些道理。话说在师父面前，他也算机敏，能言善辩，可一对上师妹，那就只能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了。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师兄嘛！”江小月顿时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
洛玉舟：“……”
石桌上，几张葱油饼，一小盆蔬菜粥，正是洛玉舟的拿手绝活。洛玉舟盛了一碗蔬菜粥递给江小月，道：“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江小月接过蔬菜粥，正要尝一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咦，师父呢？他老人家可不会睡懒觉啊，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呢？”
洛玉舟寻思着：你丫头才刚起床，要说师徒三人中谁最爱睡懒觉，那可非你莫属啊。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应该是练功还没结束吧！兴许今天师父练功时有了什么领悟，正在尝试呢！”洛玉舟猜测道，“要不然，以师父那脾性，怎么会误了饭点呢？师父虽然生活上有些懒散，但对待练功，还是蛮勤奋的。”
“臭小子，你又说为师坏话了？”
突然，一道气急的声音从桃花林中传来。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已翩然而至。来人正是洛玉舟江小月两人的师父杨青荣。杨青荣约摸四十余岁中年模样，身材高大，不是那种粗壮型的魁梧，而是匀称却又彰显力量。一身青衣劲装，全然武者装扮。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型方正，轮廓分明，看着倒挺刚毅帅气，只是配着那说话的语气，却又显得不那么自然了。
“哪儿能说您坏话呢？师父，您肯定听错了，徒儿刚才还夸您来着，说您练功勤奋，从未有一日懈怠。”洛玉舟连忙说道，同时看向江小月使了使眼色，“师妹也可以帮我作证的。”
“是么？”杨青荣提高了声调，有些怀疑地看向江小月。
江小月眨眨眼，眼珠子转了转道：“师父，师兄刚才确实在夸您呢！”
“可我怎么听到有人说我‘懒散’呢？”杨青荣不依不饶道。
洛玉舟急忙道：“师父，徒儿是说自己太懒散了，应该向师父您学习，要勤于练功。”
“是这样么！”杨青荣似乎终于相信了，然后语重心长道：“舟儿，武学之途，如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切不可有一日懈怠，须日日勤加练习，方能有所寸进。”
“徒儿定当谨记师父教诲！”洛玉舟一脸乖巧道，边说着边给师父也盛了一碗蔬菜粥。
虽然嘴上连连称是，洛玉舟心底想的却是师父生活上是多么的懒散。师父除了自己勤于练功之外，其他琐事是能不干就不干的。
洛玉舟六岁以前，洗衣做饭全是师父一个人干，满六岁了，他想着自己的衣服自己都能洗了，为了减轻师父的负担，他开始主动洗衣服，谁知没过两天，师父就再也不洗衣服了，一股脑儿地全扔给他。没过多久，师父不知又从哪儿抱回师妹江小月，然后，他得再多洗一个人的衣服了。
洛玉舟八岁时，开始学着做饭，然后……然后就是师父再也不做饭了。
甚至连“洛玉舟”这个名字，也是师父随意起的。听师父说，他十年前在一处溪边看到一只小船，船上有一个裹着棉布的婴儿，婴儿身上除了一块刻有“洛”字的玉佩外便别无他物，他是多么的好心才收留了这个婴儿，还灵机一动取了个“洛玉舟”的名字。
师父的“懒散”真是令洛玉舟刻骨铭心呐，幸好他随意起的这个名字还不算太恶劣。
洛玉舟边吃饭边寻思着，眼神不断地在师父与师妹身上来回逡巡，这俩人可都是挺让他头疼的。
“咦？”洛玉舟突然有些惊疑起来。之前他还没怎么在意，现在师妹渐渐大了，他看着师父与师妹的样子，越看越觉得相像，不仅样子像，那吃饭的姿势，那懒散的性子，若说不是父女，都没人相信啊！
“大惊小怪些什么？吃饭就好好吃饭，看你眼神飘来飘去，定是又憋了什么坏主意罢！”杨青荣装作不悦地呵斥道。
“冤枉啊，师父，您就是借徒儿十个胆儿，徒儿也不敢有什么坏主意啊！”洛玉舟叫屈道。
“话说，师父，师妹她真不是您亲女儿？”洛玉舟终究还是忍不住斗胆问出来。
“嗯……嗯？”江小月一脸愕然加疑惑。
“嗯……嗯？”杨青荣一脸愕然加疑惑。
洛玉舟喃喃道：“更像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杨青荣道，“为师要有女儿，那带着她到山里来干嘛？”
洛玉舟：“您说山里清净好练武啊！”
杨青荣：“呃……你小子净瞎想，人不大，鬼心思倒不少，你也不好好想想，十年前为师就带着你来到这青牛山，而你师妹才六岁，要真是我女儿，会比你小四岁吗？”
洛玉舟：“师父您不是每隔三五个月都要出山一趟嘛！”
杨青荣：“……”
江小月：“师父，您真是我亲爹吗？”
杨青荣：“……”
“臭小子，近来没指点你功夫，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杨青荣不得不佯怒着转移话题，他觉得再跟这徒弟解释下去，会越解释越不清楚。
“你现在站桩练得如何了？次经脉都打通了吗？”杨青荣接着道。他虽然并没有太多地关注和指导洛玉舟练武，但他也知道这个徒儿天赋卓绝，而且心志坚毅，打通经脉的速度应该不会太慢。
“站桩还行，一次能坚持一个多时辰了。”洛玉舟接着道，“我昨夜已经打通任督二脉，全身经脉贯通，真气已能周天运行。还请师父早日赐下武功心法！”
“什么？”
杨青荣惊得差点儿把刚吞进肚里的粥给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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