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番外：半生
往后江湖飘摇，随你终老。狐妖红茯陪着陈节风一起去北府塞外见了大漠长烟，疆场枯骨白雪红沙，走过南浔湖中湖，山外山，群峰利刃一线天。又去了红茯家乡横良冈，走过悬崖绝壁，斗过妖精鬼魅，吃过奇花异果。去过海泗群岛，见过水中的群鱼巨兽，鸟语花香。
如此漂泊半生，此时的陈节风已经两鬓斑白，已有五十几岁。天明微亮，看着身旁熟睡在废庙佛像下依旧美丽，只是稍显成熟的红茯。陈节风不禁感叹，离家已经二十余载。看了一眼蜷缩一团熟睡的红茯，陈节风起身扯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一旁露出的狐狸尾巴和头上的耳朵，陈节风习惯性的无视。做完一切便悄声提剑走到室外，看着窗外冬雪渐渐融化，万物将苏的景象，心中难免想起那些年初见之时。
“傻大个，买这个买这个！”“嘿，给你吃这个，特别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你个蠢货！打不过就不要打嘛。”“一会你听我的，我们悄悄过去，给他一巴掌，然后撒腿就跑。”“啊哈哈哈，傻大个，快跑！”……陈节风想了一阵，从怀中摸出一本剑谱《绝情剑法》，想起了那西山禅宗古寺中，那老和尚的话“施主一生求剑，只为修得一抹剑意，我这本剑法可助施主一臂之力，只是这剑法需要断情，施主请自行斟酌，好生打算。”
正当陈节风缓缓握紧手中的剑谱，暗作打算时，身后的红茯已经醒来，还是习惯性的收起狐尾，她从最初相见之时，说了耳朵是体质问题，之后也就在陈节风发现狐尾时，告诉他这和耳朵是一样的原因。陈节风那时没去过什么地方，甚至没看过什么书，一心追剑，便信了她的话，后来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再者那狐尾也不是每晚睡觉都会露处，只有当红茯睡得不安稳时才会那样。前段时间才从西山区域出来，红茯怕是被吓坏了。
只是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走了这么多地方。陈节风哪还能不知道身旁的女子是狐妖化形，横良冈中熟悉山川地形，被妖“掳走”安然回归，前一段时间去西山禅宗道门，红茯也是十分紧张。但陈节风还是一如既往装作不知道，只有红茯还一直相信这个傻大个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节风，你醒这么早？”红茯手中拿着陈节风的披风走出来，几十年过去，称呼也变了。陈节风忙把手中的剑谱收起，转过身说道“嗯，刚起。外面冷，进去吧，吃点东西”二人遂进了破败的寺庙，陈节风收拾一些干草，准备生火，红茯在旁边拿出自己喜欢的糕点，看着陈节风慢慢咬着，可能是昨晚睡得并不好，也可能不再是往日那般年轻，吃着东西的红茯也没显得那么高兴。
看着忙碌的陈节风，她突然问到“你喜欢我吗？”，陈节风一边磨着打火石一边顺嘴答到“喜欢啊，你都问了几千上万遍了吧”红茯听完，只莞尔一笑又说道“那你娶我吧”陈节分打着打火石的手一滑，火花四溅，点燃了地上的干草，陈节风愣了片刻，说道“好啊，之后还有一点事，等做完这个，我们就回我们认识的地方成婚，然后就哪都不去了”
红茯笑逐颜开，说道“好啊，你还有什么事啊？”陈节分也不想隐瞒，生好了火便取出来了怀中的剑谱，递了过去，咬一口手中的干粮说道“你忘了嘛？我告诉过你的，我出来游历四方就为了修出一抹剑意，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而且我也开始老了，再过几年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红茯看着那本满是佛光禅意的剑谱，有点不敢接过手，犹豫一下还是用这么多年修道九境的澎湃妖力护住手，接过了剑谱。“你放心吧，我就试试，那老和尚说要先断绝情恋，但我不听他的，就直接修炼后面的剑法，看看能不能修出剑意，要是不能我会及时收手的。” 陈节风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一旁翻开书页的红茯，看着断情二字，早已经心神不宁，听着陈节风后面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但好在听清了他的意思。不过心中一下惊醒，想到自己是狐妖的身份还没有告诉他。红茯看着这本剑谱一阵不安，急忙还给陈节风，轻生说道“你能不能别练这个？或者……”一旁的陈节风还没等她说完，抢着安慰道“没事啦红茯，你放心吧，我就试一下，绝不忘情，事后不管成功与否，我们都要成婚，就当是了却我这一生的夙愿吧”红茯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在说什么，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待几日之后，陈节风二人在归途中的一处山中停下，此时春暖花开之际，陈节风和红茯在一处湖边简单了搭起木屋，第二日清晨，陈剑作别红茯“你就呆在这等我，我就去山上试试那剑法好吗？我们就在这呆三日，我不练剑，就感悟看看，能不能感悟到那一抹剑意，三日之后无论如何，我们就回去完婚好吗？”红茯满脸担忧，却没多说什么，心中一方面不安，一方面也在犹豫如何告诉陈节风自己是狐妖的事实。心中想着他万一不喜欢狐妖怎么办?毕竟人妖有别。只得脸色灰暗的点点头，任这陈节风往山里去。
陈节分来到山巅，盘膝坐下，运转心法让这跟随自己二十几年的长铗立在面前。便闭眼跳过前面断绝情恋的要求，直接跳到后面去感悟天地间那一抹剑意。如此直到星夜当空，陈节风都安然无恙，一直盘坐。山下木屋内红茯也是趴在一旁简易的木板床上，幽幽想着陈节风，想着如何告诉他自己狐妖的身份，也就这样渐渐睡着了。
陈节风在山巅安稳感悟时红茯却是几次惊醒，梦到陈节风练剑出事，梦到陈节风知道自己身份后抛弃了自己。每次醒来，感受到山上平稳的气息，便沉下心来不再多想，再次睡去。
当红茯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下午，天空暴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只见三五道天雷直奔着山巅的陈节风而去，红茯看着这般情况，哪还能待着住，看了眼满天都是蕴藏无尽雷霆的乌云，犹豫片刻便冲进雨中，只是他还没走出多久，远方雨幕中走出衣衫破碎，脸上稍有灼伤的陈节风，只是他手中那把剑看起来比往日更加凌厉，像是吸收了雷霆之威。
陈节风抱住冲过来的红茯，口中兴奋说道“没事，我没事”红茯不知道是担心陈节风还是害怕天上煌煌天雷，身子有些颤抖，陈节风一边安慰着，一边带着红茯回到木屋。生了火，两人便坐在火边烤着衣服，红茯眼睛忧郁的看着陈节风，给他清理着被雷霆灼伤的伤口，而陈节风眼中尽是眼前跳动的火焰，偶尔还有几道闪电般的精光划过。
看着神采奕奕的陈节风，红茯又一次忍下了想说的话。大雨持续了一夜，红茯依偎着陈节风睡得十分安稳，天初亮，陈节风没有惊醒熟睡的红茯，只身到山巅上，他昨日已经感悟到一丝剑意，今天他一定要将这一抹剑意融入剑身，日后再借此突破剑客十境。
陈节风盘膝而坐，延续着昨日的心法，继续感悟天地剑意，只是今日陈节风坐下感悟不久，脑中竟是不断的闪过红茯的身影，而此时的天空之上，雷声阵阵，不断有血红色雷云积聚而来，盘旋在陈节风的头上。陈节风努力把持这眼前剑身的稳定，试图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大喝一声，引动天上血色雷云中那股剑意向剑身注入，至于要承受雷霆之苦，陈节风已经不在意了。
此时木屋中的红茯看见满天血色，又听见山上传来陈节风的暴喝，想着昨日的雷霆，心中万分不安。便毫不犹豫的冲出木屋，向着山巅而去。红茯看到陈节风身影时，天空一道红雷骤然落下，直接对着陈节风当头霹下，陈节风一口鲜血喷出，但却还在坚持着维持眼前剑的稳定，红茯见那天空红云还在积聚，似有更大的雷霆正在孕育。红茯大惊，不能让陈节风练下去了，他会死的，便展开妖力疾步冲着陈节风上空而去，陈节风也看见了红茯，此时天空那一道雷霆如血色巨龙般俯首冲下，直接霹在前来阻挡的红茯身上。
“不！”陈节风要维持大剑，不能阻挡来挡雷霆的红茯，只得满是深情的大喊，只这一动情，那随着天雷注入大剑的一抹血色剑意竟飘飞而出，飞进了陈节风脑中，这一幕摔倒一旁的红茯却是并没有看见。陈节风顿时头痛难忍，嗷嗷大叫，疼满地打滚，如若封魔，用头撞着山石而去。一旁被雷霆震伤露出尾巴的红茯从地面爬起，看着那般疼痛的陈节风，忙爬起来，要去拦下陈节风，等她冲到陈节风面前时，陈节风已经跪倒在自己那把剑前，一动不动。
红茯走近，跪坐下来，用手扶着陈节风关切的喊到“节风，你没事吧节风?”也就在这是，陈节风顿时睁眼，眼中红芒闪烁，一掌打飞面前女子，抬手握住旁边的大剑，剑刃瞬间变作血色，煞气滔天。追着倒飞出去的红茯而去。红茯被一掌打飞，满眼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淡淡忧伤，看一眼身后的尾巴不经想，你这样是因为我是妖吗？
看着满身煞气，一点没有往昔样子的陈节风，红茯心中万分悲凉，咽一口苦水，悲戚的大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决别吧”说罢，妖力爆发，身后九条狐尾凌空竖起，红茯运转功法，自断后面遇见陈节风后才长出的三条尾巴，将妖力汇聚掌中，直奔冲来的陈节风而去。本以为会是惊天的术法爆炸，却不料那冲向陈节风的九尾妖狐，脸庞留下两行热泪，手中聚集的蓬勃妖力也骤然消散在天地间，到最后，红茯只双眼含泪看着眼前冷漠的脸庞，胸前一把大剑刺破胸膛，扎进妖心。
“红茯，你我人妖殊途，你别再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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