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隔水遥相见，白骨作瑶琨
“因为我都几乎让你们灭族了，你们还仅仅是讨厌我吗？”沈未染从前只觉得自己无辜，听到段辛儿说的这些，心里也很是自责。
“其实，我说不上讨厌你。”段辛儿顿了顿说，“这些故事对我来说就像是神话传说一样，毕竟我也没有亲自经历过天火焚城。况且，你是万妖骨血结成，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作是我们的同类。所以于我而言，你也是……家人。”
说完，段辛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
沈未染愣了愣，很是意外。
“不过我哥就不好说了。他是个责任感和使命感很重的人。所以啊，我劝你认真加紧修炼。到时候要是你加固不了封印，我哥哥可能真的会杀了你。”段辛儿佯装威胁道。
沈未染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可我现在连七节骨鞭都控制不好。”
“你别泄气啊，要彻底收服上古神器哪有那么容易。”段辛儿鼓励般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给它取个名字。它虽然只是一条鞭子，但也是有感情的。取名字有利于加深你和它之间的感情。”
“可是……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沈未染皱着眉认真的想了想。
段辛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你先慢慢想吧。我要出去猎练了。等你伤好了，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说不定可以提高你的修为。”
“好。”沈未染点点头。
段辛儿离开后，沈未染第一时间下床跑到了庭中的池塘边。
“小白！”沈未染趴在池边，看着池面急切地呼唤着。
片刻后，池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沈未染失望的就要离开了，这时，池面突然晕开了水波。沈未染立刻满怀期待转身回了去。
水波的起伏越来越大，很快，和刚刚一样，池中的水向上化成了沈愈白的虚像。
“小白！”
“阿染！”沈愈白激动地唤道。
沈未染见到沈愈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白，真的是你啊？这段时间遥世渊怎么样？你怎么样？师祖怎么样？”
“你别急，慢慢说。”沈愈白见她急吼吼的问了这么多问题，安抚着说，“遥世渊一切都好。你走后师祖闭关了，我也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不过师祖闭关之前交代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他。这些天我也一直在修行水形术，烨冥城和遥世渊相隔甚远，我现在还不方便亲自去看你。所以试试看能不能尽快突破水形术用虚像与你见上一面，刚刚试了试，果然成了。”
沈未染见他一面劝自己别急，一面自己激动地唠唠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不禁笑出了声，眼中也含了泪光。
“阿染，你别哭啊。”沈愈白下意识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却忘了自己只是水中的幻形，反而滴落了一两颗水珠，淋湿了她的裙摆。
“你是不是在烨冥城受委屈了？”
“没有，我很好。”沈未染吸了吸鼻子说，“倒是小白，你水形术修的不错。”
“那是，我可是整个遥世渊最天资卓越的弟子。”沈愈白夸张的晃了下脑袋，似乎想逗她开心，“对了，我第一次化成水形的时候，都还没成形呢，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劈头盖脑的就给我打散了。那是什么？”
“是七节骨鞭。”沈未染有些勉强地承认。实际上，她内心很拒绝把她收服了七节骨鞭的事情告诉沈愈白。
“七节骨鞭？这名字好熟悉啊。”沈愈白低声重复了一遍，想了想又说，“我好像在《万物书》上见到过，好像是一个上古神器，用七种大妖的脊骨制成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沈未染有些心虚，却也如实说道：“是段世桀给我的，我刚刚收服了它，正在试练。”
“原来这样。”沈愈白出乎意料的淡定，“那你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你没什么疑问吗？”见他这么淡定，仿佛她只是随手捡了个小玩意儿般，沈未染倒有些不淡定地问道。
“有什么好疑问的？”沈愈白疑惑地反问。
“就比如我是怎么收服它的？或者是责怪我不该收这么凶悍的兵器……”沈未染有些心虚地小声嘟囔着。
沈愈白愣了愣，然后说：“阿染，这世界上的凶善原本就只在于人心而已。七节骨鞭放在那儿千年万年，它本身是不会有什么的。它的善恶取决于它的主人。你明白吗？再说了，你可是小魔种啊，收服一个神器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多想了。”
沈未染在他的开导下，终于展颜了，释怀地点了点头。
“对了，要不然你再试试七节骨鞭吧。顺便也让我开开眼。”沈愈白突然来了兴致地怂恿说。
“也行，正好小白你帮我想想办法到底怎么才能彻底驯服这个骨鞭。不过你最好离远一点，我怕我控制不住它，它一会儿又把你打散了。”沈未染说着，便露出了摄器纹，在指尖凝聚了一点灵力注入了进去。
七节骨鞭显形了出来，却并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再次发狂反抗，反而是乖巧臣服般的鞭身微垂的悬在沈未染的面前。
“它这是？”沈未染格外的诧异。
“看来，阿染你已经彻底驯服了它了。”沈愈白笑着说道。
“真的吗？”沈未染想到之前它与她作对的模样，将信将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沈愈白说，“你伸手摸摸它。”
沈未染顿了顿，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怕它打我。”
沈未染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看看这院子里还为来得及收拾的一片狼藉，就知道这七节骨鞭下手有多狠了。
“没事，它要是不听话，你就不把它收回去。这些灵器一旦失去了主人灵力的滋养，很快就会自动封印，成为一件死物。它既然认了你，就不会伤害你的。”沈愈白胸有成竹地说。
沈未染犹豫了一下，迟疑地伸出了一只手。
七节骨鞭仿佛嫌弃她婆婆妈妈的样子，竟主动轻轻地缠上了她的手臂，鞭身的一端更是主动钻到沈未染的掌心下，亲昵地蹭了蹭，俨然一副讨好乖巧的模样。
“天呐，太乖了，我要被感动了。”沈未染看着它撒娇的样子，又想到它上古神器的身份，忍俊不禁道。
七节骨鞭抬鞭轻轻扇了一下沈未染的手背，仿佛让她差不多就行了。
“对了，那我现在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沈未染问。
“可以啊。我觉得就叫小骨头挺好，多可爱。”沈愈白提议说。
七节骨鞭仿佛听到般抽身向沈愈白飞去，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轻轻地扇了他一下。
沈愈白的水形虚像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险些就又被打散了。
“你别动小白，快回来！”沈未染见状，赶紧召回了骨鞭。见沈愈白的虚像还在，松了口气说，“小白你还是不要乱取名字了，小心惹这小祖宗生气，再给你打散了。”
“都是上古神器了，还这么小气。”沈愈白笑着哼了一声。
七节骨鞭也只是乖乖地缠在沈未染的手臂上，再没有动静了。
沈未染抓住了鞭身，细细端详着。起起初看它的时候，心中因为介意它是妖骨所制，所以只觉得这森森的白骨既暴戾又残忍。而现在真正收服了它，又看它如此乖巧温顺，沈未染心里倒多出了几分对它的喜欢。
“小白，其实仔细看来，你觉不觉得它很像白玉啊？”沈未染将七节骨鞭递上前问道。
沈愈白凑近看了看，肯定地说：“嗯，是挺像的。”
“懔懔焉，皓皓焉，其与琨玉秋霜比质可也。”沈未染轻声念叨着，最终敲定主义道，“我想好了，就叫它瑶琨！”
“瑶琨？”
“嗯！”沈未染点点头，“你们说的都很对。七节骨鞭虽然是妖骨所制，但千万年来都不曾为祸，反而作为一方震慑，引领正道。所以，今后我便同它一起，作风严正刚烈，行事光明磊落。就如同瑶琨美玉一般。”
沈愈白满意地点了点头，颇有意外地说：“看不出来，咱们的小魔种越来越有文化了啊。”
沈未染得意地笑了笑，温柔地抚摸着瑶琨。瑶琨似乎对这名字也很满意，钩住了沈未染的手指轻轻摆了摆。
“哎呀，不好。我的法术支撑不了多久了。阿染，看来我得走了。”沈愈白的幻形晃了晃，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小白，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沈未染跑到池边，不舍地问。
“当然会，我保证。”沈愈白答应道。
沈愈白的虚像彻底消失了，水面恢复了平静。
-
遥世渊的后山瀑布边，沈愈白收回了法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他扶着胸口，感受到体内气息的混乱，于是赶紧运气调整。
胸口仿佛被一块顽石给压住了，重得让他完全喘不过气来，他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逾白！”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上前扶起了他，为他运气疗伤。
沈愈白眉头紧蹙，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小师叔？”见面前之人是七年前就闭关修炼的小师叔沈渟岳，沈愈白有些惊讶。
沈渟岳替沈愈白疗完伤后，稍有责怪之意地说：“遥世渊修行一贯讲求顺其自然，不可冒进。正是因为水系法术讲究纯净自然，不可染上半分污浊。你才十五岁，便强攻水形术的上层，你可知道，你好多师叔都尚未修到。”
沈愈白面色苍白，无力的提了提嘴角说：“我听师祖说，小师叔你也是十五岁的时候就修成了水形术的上层了。”
“我那是机缘巧合，水到渠成，和你不一样。”沈渟岳又说。
“是是是，小师叔颖悟绝伦，是遥世渊最年轻有成的弟子。自然和我是不一样的。”沈愈白打趣着说。
沈渟岳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还能走路吗？”
“可以，就是有点没力气，还劳烦小师叔扶我下山了。”沈愈白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搭在了沈渟岳的肩膀上。
沈渟岳搀扶住他，往山下走去。
“当年小师叔闭关修炼的时候也就十五岁吧，没想到一晃七年就过去了。”沈愈白回忆道，“我还记得那时我就八岁，师祖又在闭关，我就每天缠在小师叔的后面，不让小师叔走。”
“你也知道啊。”沈渟岳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沈未染，就是小魔种。你闭关不久后，师祖就出关了，这七年我和小魔种朝夕相处，很是要好。前段时间她化成了人形，如今被带回烨冥城了。”沈愈白简单地概括说。
“所以你才强攻水形术，想见见她？”沈渟岳问。
沈愈白点点头，接着又问：“小师叔你怎么突然就出关了？”
“再有三年你就要满十八岁了，要去倚仙崖参加授印考测。师父这不是闭关了吗，所以让我来监督你考评前的修炼。”沈渟岳伸手点了一下沈愈白的脑袋，回答说。
“哦，对！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沈愈白突然头大了起来。
每隔四年，金熠堂、烨冥城、倚仙崖、遥世渊和壁合庄五大人神官世家就会派年满十八岁的弟子去倚仙崖接受各项考验和测试，最终合格的弟子将会被授予人神印，从此便不可作恶，一生护卫正道，保护人间，直到修成正果，成为真正的人神官。
“我能不去吗小师叔？我对人神官什么的真的兴趣。再说了，你上次的授印考测不也是没去吗？”沈愈白满脸不情愿地说。
“我那时候闭关去不了。而且，我这不是为了等你一起吗？”沈渟岳摸了摸沈愈白的头，笑着说，“遥世渊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人尚未参加考测。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后面修炼，万不可再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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