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可怜人
时间悠悠去，夏泽一行人现在已经离开了江南地界，烟雨不再，天气酷热也稍减。但北方不像南方一样，到处都是弥漫着让人舒适的水汽。
李沧看着双眼飘忽的九殿下，提醒道：“殿下，还有百里距离就会到达盛京，以我们得脚程不出两日就会抵达。”
夏泽点了点头，爬伏在车窗上，抬头望向北方，眼底深处流露出浓浓的思念，两年前他被万弶宗仙人逼的远走他乡，整整两年过去，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二哥是不是还在为了钦天监劳累奔波，小妹是不是还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到处疯玩，还有老师是不是还在为了夏国呕心沥血，夜夜不眠，他真的迫不及待想回到京城。
夏泽想到这些便有些开心，笑着问道：“李将军，有酒吗？”
李沧微微一愣，道了一声“有，”与殿下相处这些时日，还没见殿下喝过一滴酒。
夏泽接过李沧递来的天青色陶瓷酒壶，打开酒塞，轻抿了一口醇香酒浆，笑问道：“李将军，这酒在哪买的，好酒。”
李沧挺了挺胸膛，自豪道：“这酒买不到，是属下自酿的。”
夏泽诧异道：“没想到将军还是酿酒大家，这酒真不错，相比御酒也丝毫不差。”
李沧哈哈大笑，“殿下谬赞了，属下参军以前就是酿酒的，家里世世代代也是靠酿酒、卖酒为生，后来天下不太平，我就参了军，现在没事还是会自己酿点小酒喝。”
夏泽看着满脸自豪的李沧，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在李沧看来，酿出好酒才是值得他骄傲的事，而不是当上什么大官或者将军。
夏泽又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随后用袖子摸了摸嘴巴，笑道：“那以后就得麻烦将军多酿些酒浆了，卖一些予我，这酒真的很不错。”
李沧笑呵呵的，如同农家汉子一般用力点头道：“殿下喜欢喝，是属下的福分，回头我便多酿些，送予殿下。”
夏泽晃了晃手中的青瓷酒壶道：“这酒可有名字？”
李沧答道：“名曰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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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沙城，陈王府邸！
陈生高坐梨花木椅之上，看着不停调戏女婢的儿子，再也忍不住怒火，呵斥道：“混账东西，你当真给浮萍山派了信？”
陈长久摇晃着大脑袋，看向陈生道：“是啊，我派了信，浮萍山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赶到了京城外，就等着咱们亲爱的九殿下露面呢。”
陈生怒目圆睁，一掌拍在梨花扶手上，猛地站起身，大喝道：“混账，你知不知道浮萍山只答应我们出手一次，浮萍山是留给夏禹这个狗皇帝的，这次机会用过了，我们还拿什么杀入盛京。”
陈长生怀中的婢女给老王爷吓得瑟瑟发抖，陈长生表情也突然变得狰狞，狠狠将婢女推倒在地，又站起身狠狠踢了婢女两脚，大骂道：“就会抖，你怕个屁！我在这呢，还能让你死了？”
婢女被陈长生踢的浑身是血，却只是发出一声声轻微闷哼，她知道如果她大喊大叫就会被陈长久活活打死，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陈生看着神色癫狂的儿子长叹了一口气，揉着额头缓缓坐下，他知道陈长久是在指桑骂槐。
陈生看着窗外的天色，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他本可以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孝顺的儿子，结果全被他的皇帝梦给毁了，以往还不觉得如何，可现在头发斑白的他，看着癫狂的儿子，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不是当初他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妻子也不会死，他的儿子也不会变得疯狂。
年幼时的陈长久，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大火烧死，无论怎么哭喊都没人理他，他救不出母亲，只能看着母亲被大火活活烧死。此事过后年幼的陈长久就开始变得暴饮暴食，无恶不做，也再没有围在他身边喊过爹爹。
陈生咬了咬牙，没再理会癫狂的陈长久，只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页金色纸张，陈生手捧着金色纸张，面色复杂，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数岁。
随后陈生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长出了一口气，将金色纸张放在桌面上，用牙齿咬破右手食指，鲜血滴答滴答向下流淌。
陈生微皱着眉头，用食指一笔一划的在金色纸张上面书写字句，忽得，金色纸张金光大作，瞬间消失不见。
陈生看着金色纸张消失的方向，神色严肃且悲楚。
陈长久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脚踢开女婢，皱着眉头看向好像泄了精气神的老爹。
陈生擦了擦还在流血的手指，随后眼神柔和又带着丝丝愧疚的看向陈长久道：“儿啊，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以后爹不在了，你要照顾自己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别总动不动发脾气，过几日会有人来收你为徒，带你上山修行，你可要好生听话啊！”话音刚落，这个一辈子都想当皇帝的可怜人缓缓闭上双眼。
当陈生知道他儿子给浮萍山写了信之后，就知道完了，大夏不会放过他们父子，他们也无力抵抗，所以只能用自己的生命给儿子打开一条生路。
陈长久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知道他恨的老爹死了，他没有开心，也没有难过，只是脑子一片空白，忽然感觉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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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泽坐在马车中，轻轻摇晃着青瓷酒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明明离盛京越来越近了，不知为何心中愈发焦虑，当他看向对面李沧时，发现李沧也是紧皱着双眉，显然也是烦躁难安，有心事。
夏泽看了眼外面乌云密布的天色，沉声道：“李将军，告诉外面骑兵，警戒！”
李沧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也没废话，传令下去，全军警戒！
外面呼啸声越来越大，李沧只好让骑军停下，原地修整。
夏泽忽得抬头看向东南方向，眉头微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蓝光，天空开始戚戚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李沧发现了夏泽的异样，开口问道：“殿下？怎么了？”
夏泽放下酒壶沉声道：“有客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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