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隐瞒
看到陌生少年的那一刻，古特心里莫名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脸上凝重之色消散。他收回一击无功的金杵，长吁一口气，伸展了一下双手。
“慢着！”突然，孔壬从后方叫住古特，“你不要出手。”
古特回头问道：“为什么？”
“我来对付这家伙。”孔壬迈着战斗者特有的步伐，缓缓走上前来。
“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敌人呢，别太心急。”古特摇了摇头，准备向眼前的少年问话。
“你们是我的敌人。”
“啊？”意料之外的插话让古特一惊一愣，他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声称自己是“敌人”的少年。
“哼，你不把他当敌人，他可已经把你当敌人了。”孔壬从古特的身边走过，站在了古特和少年之间，“你是谁？刚才的妖魔到哪去了？”
“我有回答的必要吗？”少年手中银枪的紫缨突然无风自动，就像是雄狮正在抖弄的鬃毛。
“没关系，我可以打到你回答为止。”孔壬的右腕上突然伸出一柄形状奇异的弯钩骨刺，而孔壬本人则在极大的加速度跃起，化成一道拨开空气的旋风。
二者间恰好三丈的直线距离，半秒内便被跨越。
当！
钩刺和枪柄撞在一处，孔壬神速的一击，被少年微笑着单手执枪挡了下来。少年一发劲，一推枪柄，孔壬直接倒退回了原地。
孔壬一惊，暗道自己小看了对手，也对，一个敢于近身作战的术士怎么想都不会弱于武艺。想到这里，孔壬毫不犹豫的开启了自己的新力量。
额头中央的印记颜色变身，并且开始蔓延，孔壬的脸陡然变得狰狞，不止如此，他的双手也发生了变化，骨刺更加宽长，尖锐的钩刺变成了锋锐的钩刃，皮肤上生出另一层形如铠甲的“皮肤”。身高、体格……整个人都变大了一号。但最突出的莫过于他的头发，散开的头发尖端隐隐泛出黄绿红三色微光，好像孔雀的尾巴。
总之，现在的孔壬，看上去就是一个妖魔。
“呼啊……”完成了变身，孔壬微微开口吐出腥味的血气。
“来吧。”静静的看完孔壬变身，少年嘴角上扬。
“你可别后悔……”孔壬仅仅是普通的说话，声音便已近乎咆哮，还带着一点微妙的复音。
“不后悔，来吧。”少年露齿而笑，“如果你害怕，也可以两个人一起上。”
当！
骨刃和长枪的柄再次激烈地磕在一处，碰撞点迸出一点刺眼的火光。
“力道变大了啊。”单手执枪的少年仍然微笑着，但他的笑容明显不如之前那般自然。
“大的还在后头呢……”孔壬的声音透出一丝笑意，说话间，原本弯在腰侧的左手也猛然向前一个下勾拳，腕上的骨刃轻易地划开空气，带着快到来不及连辨认的杀意戳向少年的腹部。
乒！
枪柄在一股大力的支持下翻转了几十度，顶住了从下袭来的凶刃。
少年也用上了双手。
仅仅一会，双方的场面分已经从九一变成了五五，少年和孔壬都鼓足了劲开始比拼力气。两柄骨刃缠绕着浓烈杀气的锋利尖端直指少年的左肩和胸口，在僵持中虽未能前进分毫，却也令少年不敢再怠慢了。
古特站在一旁，靠着树悠然地坐山观虎斗。
“挺行的嘛，我小看你了。”少年仍然在笑，这次少年的笑容散发这源于内心的愉悦，眼前的人，能带给自己战斗的快乐，是必须得认真摆弄的玩具，是一定要细细品尝的好菜。
“哈啊啊啊啊！”孔壬怒吼起来，全身的力量极致的爆发，一举突破了银枪的防线，两柄骨刃直挺挺刺向少年并不壮硕的身躯。
然而，没能刺中。
在骨刃即将击中的前一刹那，少年身后突然出现一道虚空的口子将他整个吞了进去，紧随而至的骨刀只差一瞬扎在了虚空的门扉上，杀意徒劳地在无一物的空气中宣泄着。
古特脸上微微变色。
横渡虚空。这种招数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人力所能及的领域，在这个世界里，即便将范围限定在最顶尖的术士，古特也敢说无一人能如此随意而精密的操纵此术。
“姓孔的赢不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古特放开双手，回到备战状态，只待情况稍有变化立即全速出手。
树林中。
“真是麻烦，没想到会被那小子碰巧看到。”林坎看着眼前半蹲在自己跟前的金银人形，此刻那双足以拨动大气刮起劲风的血红翅膀无力地垂在地下，浑身贵金属光泽的妖魔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当然的，这个所谓的“妖魔”就是死物，是供人操控的尸傀。而这尸傀原来的主人就躺在这尸傀的身后，一动不动，七窍的血迹和已经停止的呼吸和脉搏都在宣示着这具身体的死亡。
“有了，你也甭睡了，起来干活。”林坎露出微笑，绕过尸傀，将手伸向尸体的头顶。
“哈哈！怎么了？你的能耐只有这么点吗？”少年大笑，手中的银枪尖突刺宛如流星雨，又快又密。
“唔呃……”与一脸享受的少年不同，孔壬的脸绷得就像紧紧纠成一团的铁丝，虽然一开始能，但双方底子的差距很快就显现了出来，少年每刺一枪的力道都会比前一枪更大，最后每一枪都重如山岳，钩刃每与枪头相触，孔壬都会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一股酥麻感，而不等这股酥麻感消退，下一枪早已逼近，如此不到一盏茶，孔壬便只剩招架之功，以及越来越剧烈的疲劳和越来越旺盛的怒火。
“呜！”终于，孔壬无法抵挡沉重的攻击，双臂被挑开，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而少年早已看准了这个一击制敌的机会。闪烁着冷冽寒光的锋利枪尖，闪电般刺向孔壬的胸口！
古特已不在树旁，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周边的树叶开始浮起，同时，开始自边缘向内碎裂。
枪尖距胸口还有半尺。
少年的表情赫然变得狰狞。
枪尖距胸口还有三寸。
破开滚滚气浪的铁拳向前击出。
枪尖距胸口还有两寸。
孔壬额间的印记毫光乍现。
嘭！
突然爆发的风压将周遭的一切吹飞刮断，枪尖在树木的折裂的同时方向大幅偏转，殷红的铁拳定在碰撞点处纹丝不动，而孔壬整个人从现场完全消失。
呼！
偏转的枪尖随高速向外弹开的手臂斜划出巨大的弧线，由此产生的气刃切断了远处的枝叶，在树干上刻下伤痕。
“嗯？”古特察觉异动，一击奏效便迅速回退，贴着地向后滑到三丈开外。
一道碧光闪过，孔壬出现在古特的右后方数尺。
额间的毫光隐去，孔壬的身体猛地一抽搐，随即“扑通”一声双手撑地跪倒，在喘息和痛苦的呻吟中缓缓变回原样。
“看来你还不熟悉这股力量啊。”古特脸上挂着很微妙的笑容，说不清是略带嘲讽还是饶有兴趣，“应该能做得更好的。”
大口喘息着，孔壬使劲抬起头，用相当不友善的眼神看了一眼古特，再度低了下去。
古特飞快的瞥了一眼毫无偷袭之意的少年，对孔壬解释道：“别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嘛，我是真觉得你应该做得更好，不过还好我今天跟来了，不然你可有大麻烦，欠我一个人情啊。”
孔壬没理他，只是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说完没有呀？还打不打？”见两人停止了交流，少年出声问道。
“你要是肯乖乖束手就擒交出那两人，就不打。”古特掰着手指微笑回应，那笑容不像个朝廷钦差，倒有点像地痞流氓。
“不懂你说什么。”少年满脸期待，蓬发的斗气充分显示了他的斗志。
“那就是要打咯。”
话音未落，铁拳钻地炸弹般打出。
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微笑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突然锐利如电光的眼神和坚若磐石的横档架势。
然而……
乓！嘣！
一声脆，一声闷，两道声，同时响，只见少年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倒飞了起来，而精悍的银枪已经成了低空飞舞的两截白条。
爆开的巨大冲击波将附近地面的落叶全数吹至更远处的半空，一时间场面洋洋洒洒，颇有种激烈的决斗结束的氛围。
但是……
还没完。少年捂着胸口偏左一点的受击处，发出了一丝含混不清的呜咽，但很快那呜咽就变成了渗人的笑声，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正拂过山岗的微风变成了劲风。
地震开始了。
大地发出嗡嗡的悲鸣，从嘴角漏出的燥风，被挤出毛孔的白焰，森林以可见的速度干枯着，眼前的人形，已经无法再被称之为“少年”——丈六身高，身缠紫炎，四面八臂，面具诡奇，眼如铜铃，口似血盆，尖趾獠牙，筋肉虬结，钢筋铁骨。在地鸣和暴风同时止住的时候，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全方位与“人”无缘的异形之躯。
“斗神？”古特神色巨变，“这里怎么有斗神？”他下意识想把视线转向孔壬，但理智阻止了他，自己眼前的存在无疑是斗神，斗神非人，即使可以化为人，但一旦现出本相，便无法再以常理度之。
斗神绝对是值得古特与之一战的强手，但不行，在存在原生高等灵的世界里最忌讳的事项之一就是和原生的神灵交恶，因为那几乎等于与原生灵所支配的天体交恶。古特想也不想，全速转身，扛起孔壬，也不管孔壬满脸惊愕，飞速逃离。
古特不会多少术法，在他师傅的弟子里，古特毫无疑问是最没术道天赋的弟子，别说横渡虚空，遁行术他都不会，除开武道，这家伙可说是多数不会，少数不精，几乎一无是处。
除开武道。
虽然古特什么都不太行，但惟武道不同，古特的武学天赋比较高，或者说相当高，只要体质能够不断突破，他的武力就能随着锻炼像没有生长上限的竹子一般无止境上涨。
所以，在解决了体质限制的此时此刻，他的脚速更甚音速。
“嘻嘻！”
本以为听不到了的声音灌入耳中。
“别跑啊！”
诡异而可怖的笑面浮现眼前。
只差一点，古特就随手把肩上正凌乱的孔壬朝斗神扔过去了。
“跑不掉了……”古特咬紧牙关，他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看眼前这架势，这斗神已经把真面目露出来了，想不动手绝对不可能，但要动了手真正的麻烦可就到了，不仅要做好没找到师傅就逃离这个世界的准备，还得做好逃离不成不得不与此地诸神对峙的准备。
朝向古特的，是斗神“喜”的一面，但这个“喜”面在古特眼里无异于恶魔的笑脸，虽然可能是自己心理作怪但确实是怎么看怎么渗人。
就在古特犹豫的时候，斗神的脸突然变了。
“喜”变成了“静”，紫炎熄灭，斗神的身躯眨眼间化作一团黄烟升腾消散。
“要进攻了！”古特一把撇下孔壬，虽然觉得抱歉，但他可没信心在与斗神交手的时候还能腾出手来照顾这个已经脸色铁青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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