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圣族异客
某一日，二人站在一处山头，白手指远方的一座巍峨大山。“看，有三个山峰，主峰有雪，那准就是圣山了，传说中隐藏了高手的圣族就在那座山上！”
凉溪却一副伤感的模样。她再次问他：“你真的不留下来？”
他也再次沉默，然后又点头说，“嗯，在那个方向……”他头朝南方天际望去，凉溪随着一起眺望，“有个答案在等着我。”
“那么……那么……”凉溪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全一句话，她伸手抓着他一点衣角，这个动作似乎在暗示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着一道鸿沟，“白也将我带走吧。”
白吃惊地回头，凉溪每次都是哀求他留下。央求带她走，这种需要莫大勇气才能说出口的话还是头一回。
泪水顺着脸颊流落，她哽咽着说，“父亲或许还活着，去了南方，我或许能与他重逢，况且，那里还有更多我的族人。”
“别说傻话了，”白挥开她的手，“去了那你什么也做不了，只会拖累我。”
凉溪一个趔趄，好像受到了莫大打击。
白那张死板的脸努力想要生出一些关心的情绪来，“凉溪，留在这里才是安全的。这里距离双魔的铁骑遥远，加上有圣族的保护，你可以安心地生活至少二十年。这不是兑现了你父亲分别时的承诺吗，你是落山族的族长之女，总有一些族人逃掉了，在这里你有能力重新组建落山族。”
落山凉溪头颅深埋，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树谷白，你这个傻瓜，十足大傻瓜。”
“别再冥顽不灵了，我是不是傻瓜跟答不答应你没关联。南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认命吧。”
凉溪无言以对，一路上埋着头不吭声。为了让她死心，白保持着强硬的态度。直到圣族村落出现在眼前。
白感觉到早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和凉溪，气息隐匿得马马虎虎吧。直到周围全是隐匿的气息，他才停下脚步。接着，一人自正前方的树上落到地面，使用的竟然是传说中那种能翻跟头的武艺。果然，只有像圣族这样的部落才有能力抵抗一下双魔的进犯，千里迢迢带凉溪来此看来是对的。
“对面的人请留步，这里是圣族地盘，不可再进寸步。”
对方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大叔，一副强壮的身体，着装比起其他部落要讲究得多，这多半是逃亡到北方的多雅人带来的改变。一身灰绿色，胸前一个黑色刺刀图腾与深绿色藤蔓图样结合在一起。
“我们正是冲着圣族而来。”白回答。
这句话导致所有隐匿的气息都从隐蔽处露了出来，周围瞬间出现了十几个人，个个年轻力壮。
“不愧是圣族，这么多年的积蓄不是落山族能比拟的。”白给了一句满意的评价。
但落在圣族耳朵里却是挑衅。“孩子，说话注意点，圣族不是你能随便评论的。”原先那人多半是这里的头儿，有着优先的发言权。
“白，话不是这么说的，”凉溪在身边小声提醒他，“你的措辞很糟糕哦！”
“啊，有吗？”他回味刚才的措辞。
“当然咯，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大反应？”
他回味一下对方那句警告，反而不满地嘀咕道，“哼，还真以为自己是圣族了。”
“臭小子，你活腻了，还敢在此冒犯我族。”看来人群里有耳力好手，把他的咕哝声也听清楚了。
凉溪出言阻止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家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到此避难。”又指了指白，“他不太会说话，没有想过要冒犯你们。”
“抱歉，圣族有严令族规，不会轻易收留外人的。”
“怎样才会收？”白问。
“不难，只要有能力。”
“什么能力？”
“身份、特长。”
“这个容易，我叫树谷白，来自树谷族；她叫落山凉溪，来自落山族。我们的能力就是从族里一路杀野兽杀过来的。”
听到这段话，人群引起一阵骚动。
“树谷族和落山族……”
“一路杀过来……”
“难道，他俩就是传说中的……”
“肃静——”
领头人制止了诸人的说话，问白，“前些天，我的族人在外打听到有两个来自南面的深山人，一路北上，将自己部落被红魔洗劫的消息散布。据说他们有通天彻地之能，路上的妖魔鬼怪都纷纷被灭。这两人还是孩子，是上天派来的引路人，是深山人的希望。说的，是你们俩吗？”
对方的语气中充满质疑和嘲讽，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早就看穿了他俩不过是被神化了的普通人。于是白也不遮掩，自嘲地说：“传言里的人确实是我们俩，但事实却大相径庭罢了。”
“哪里不实？”
“我们杀的是普通野兽，出身也是普通部落，并不是传言说的那样神圣。不然，我们的部落也就不会被红魔灭掉了”
领头人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说法倒是跟我猜测的差不多，行，就冲你们俩的事迹，我也该让族人见见你们。跟我来吧。”
白和凉溪跟随领头人进了村子。比起其他深山族落，圣族更像一座城市，看起来有十几里规模，人口估摸着有几千人，屋子很多是木头和石砌的，只有少量是草棚，还有整齐划一的街道，行走起来很方便。凉溪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壮观的部落，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白却早有所料般，一路保持平静。并非他知道这个族落的样貌，而是在他破碎的记忆碎片中似乎见过类似的街道。
自称圣午的领头人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说，“小兄弟，你真的是来自树谷族？”
白不假思索地点头。
“那种小族落能出你这样的人，真令人惊讶啊。”
听到赞美，凉溪扭过头来，不满地说，“大叔凭什么只夸奖白，再说，哪里厉害了，不就是一个普通深山人吗？”
白点头，很认同凉溪的说法。
圣午没有解释，笑着说：“当然，落山族出来的小妹妹也很不简单。”
族长一身正装，身材高大瘦长，肤色偏白，多半是一名多雅人后裔，他接见了远道而来的二人。
双方就红魔的事情谈论了一番后，白语气淡然地转移话题：“不瞒族长，我前来不仅仅是告知红魔出动的方位，而且圣族远在深山内测，也不在乎这点消息。”
“小家伙，你既然知道，”族长打量着他，“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过来？”
白将凉溪一把拉到身前，凉溪挣扎着很不情愿的样子。“我一路北上，最大的原因是想将落山凉溪托付给圣族，希望你们能收留她。”
“树谷白，”白的口气令凉溪很反感，她挣脱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任你差来遣去。我想去哪用不着你来安排。”说到后来她脸又红了。
“小家伙，听你口气，你似乎不打算……”族长狐疑。
“是的，族长，我还有要事要办。将她安顿好后，我就会离开。”
“你要去哪？”
“一个注定要去到的地方。”白仰头而答，凉溪有种冲上去揍人的冲动。
族长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对落山凉溪说，“有深山人过来投靠，圣族当然欢迎。小姑娘，只要你愿意，圣族就是你以后的家。”
“当然愿意！”他几乎是抢着替她回答，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她身上肩负着落山族的未来，只要圣族能接纳，二十年后她要么重建了落山族，要么，就融入了圣族，成为你们的一员。”
“树谷白，不许你拿我的前程做打算，我跟你没有任何瓜葛。”凉溪气愤到了极点。
“那么，你想怎样。你我既然没有任何瓜葛，那我就没有义务带你在身边。”
“没错，”凉溪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火辣辣的很难受，“从此以后我落山凉溪跟你各走各的，你别想再以任何理由来支配我。而我想要去哪，也不是你所能阻止得了的。对此有何异议，连自己真正是谁都不知道的树谷白？”
凉溪这些日子过来果然不是白过的，白这下被她反击得无话可说。他心灰意懒，转身就往门外走。
“树谷白……”
凉溪喊住他，“那个地方，我一定会去的，我不会比你差。”
他发出冷冷的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那么，谁也救不了你。蠢货，别死在我前头。”
他就这般，以一种很不愉快的方式结束了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连最后她那虽生着气，但依旧美丽的脸蛋都忘记看上一眼。
落山凉溪，我不过是一个走向死亡的旅人，何必跟我较真呐。真希望你这个傻瓜不要乱来。
出村子前，白又找到圣午，向他托付一些事情。“午大哥，这次前来真是给你们族添麻烦了，小弟若有机会一定报答你们族的……。”
圣午打断他的话，“深山人本就该相互关照，任何人需要帮助，圣族都会义不容辞，所以这算不上麻烦，只是我要问小兄弟一个私人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但说无妨。”
“落山凉溪是个在圣族也不见得有的漂亮女孩，你跟她之间有没有……产生诸如爱慕之类的事情？”
“什么是爱慕？”
圣午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是……喜欢。”
“喜欢……又是什么？”
“嘿嘿，小家伙。这样装傻可是有些过分噢。”
白感到被羞辱了，在心中回味了一下二人三个多月来的一点一滴，他觉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值得思考的问题。凉溪两次救他，他也有过不少于两次的相救，两人之间谁也没有欠谁的，她在圣族的未来已经不关自己任何事了。
“我和她，虽然有着共同的部族遭遇，但是来自两个不同的部落，她有她的人生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从今以后，我们不可能有再见面的机会，所以若她要留下来，午大哥就把她权当族人吧，而我树谷白，是个跟圣族毫无瓜葛的人，落山凉溪的未来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她看似不愿意安心呆在圣族啊……”
“哼，我执意要将她带来圣族，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既然她另有打算，我也没办法，但是，我相信圣族不会轻易让她犯险的。”
“这个你放心，她若真留下，我们举族欢迎。”
“不过，如果午大哥看得起我，请答应我一个私人请求。”
“但说无妨。”
“我千里迢迢送她过来，终究是不希望她出事，虽然以后她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我还是请求午大哥帮忙照看一下她，不要让她离开圣族。她表面看起来很坚强，骨子里……还是很脆弱的，南方对于她真的不安全。”
是的，她骨子里终究是脆弱的，越是装作坚强，就越想掩饰自己的脆弱，这就是她——他所知道的落山凉溪。
圣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树谷小弟，我答应你，在我能力所及之内我会尽力帮助她的。
“谢午大哥，他日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别过了，午大哥。”
当然，这只是客套话，白不认为自己有帮得到忙的时候。
他离开了圣族，一路向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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