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臣与武将
我叫徐达，是赢帝陛下身边的总管。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正夹在朝中两个岁数最大的文臣当中，顶着一脑门的唾沫星子，尽力的阻止着两个老头子互相伸向对方的黑手，至于那些武将之间的骂娘，已经顾不上了，反正打个两三个时辰也不见得能出啥事。至于朝堂为什么会是这样，全都是源于之前那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小兔崽子的一番纨绔作为被人抓了个包袱，本来就是个小事，纨绔欺压百姓的事还不至于拿到朝堂上来说，关键就在于那个被欺负的百姓是个寒门士子。若此事发生在书院，那赔一笔钱，受师长一顿教训，砌起来几座假山也就是完事了，顶天就是逐出书院，可是发生在锦绣玲珑阁，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说这特么不是找死吗？现在的陛下可不是当初勤王之乱时候的四皇子了，拿世家没办法，毕竟在当时的朝堂上，半数以上的文臣都是出自世家大族，彼此之间利益勾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的皇帝陛下兵强马壮，书院培养出来的寒门人才开始逐渐在各个位置上发光发亮，刀子都亮出来一半了，还不知道收敛，刀子全都抽出来了才知道后悔，这能怪谁。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的胡礼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日里最讲究礼仪的孔师和当朝宰辅鹿祝互相揪着胡子，本来担心着自己小命也许就交代在今日的想法彻底烟消云散了，似乎没人在意自己啊。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发现竟是武王带着一个小内侍站在自己身后，赶紧施礼作揖，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武王说：“今日怕是没什么结果了，虽然陛下的诏书已下，但是具体的很多细节还得后续敲定，世家们要出多少钱，每家出多少都是有讲究的，你不会真以为是帝国出资吧？一会儿趁乱赶紧走，世家不敢对我儿子做什么，顶多就是恶心恶心那个臭小子，但是你就不好说了，踩死你对于他们来说，不比踩死一只蚂蚁难多少，书院也护不住你，毕竟有得必有失，这时候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世家的怒火，死个你换来后世寒门升学之路，书院和陛下都会认为是一件划算的买卖，有些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一番话说下来，胡礼的冷汗越流越多，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笼罩着莫名神采的武王，然后低下头道“小子告退”，说完趁乱就跟着内侍离开了太极宫。看着胡礼离开的背影，武王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其身边的大皇子说：“相忌啊，不会怪叔叔吧。”
“您严重了，倾城的脾气我知道，虽然我喜欢她，但是我知道她拿我一直都是当哥哥，喜欢是勉强不来的，一句大不敬的话，您和父皇在我们的婚事上有些武断了。”赢相忌恭敬地说道。
“你这个性子真是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也不知道倾城怎么就看上了这小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就算是插牛粪上，也得挑一个面相好的啊。”
“男女之情，情之大爱，这是世间最难的学问了。”赢相忌没理会武王在话语上的调侃，“父皇和母后，您和婶婶，这些都是命定的缘分，若我和倾城有缘有分，那就算中间走再多的弯路也会最终在一起的。”一番话说得武王一脸赞同，想起了当年在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身披将甲的年轻人和身披着红色嫁衣的绝色女子说的一句话，从今天起，你的本命物是刑天，我的本命是你。
武王没在太极宫呆多久就回了王府，刚下马车，武甲就在武王的耳边小声汇报“人回来了，在您的书房外面候着呢。”
“知道了，倾城呢，没让她看见吧。”
“二小姐和世子在演武场内练剑。”
武王心里为自己儿子小小的默哀了一下之后就走向了书房，路过跪着的胡礼时道“随本王进来。”胡礼起身跟上，待武王落座之后缓缓跪下，“谢王爷救命之恩。”
“本王没说过要救你啊，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家父出身大将军帐下，自小便听说大将军的事迹，大将军今日提点小子，若小子还没领会到，就是死那也是蠢死的。”胡礼换了一种称呼。
“从现在开始，书院胡礼就死了，本王手下有一支队伍，需要你去做个军师，当然，你现在的本事还不够，给你两年时间，跟着一个人去学，学成了，你才是军师，学不成，滚回青州当个教书先生老死在青州吧。”武王说着扔下来一面令牌，“两年之后，本王希望你能够站在这个地方对本王汇报。”
“属下领命。”胡礼从地上拾起令牌，对着武王再次施了一礼之后，起身低着头跟着武甲出了书房。武王从身旁的架子上取下来了一小坛酒，拔开酒塞，深吸了一口，喃喃自语“一个小狐狸，不过，胡言他们不骂本王就算是他们嘴下留德了，而且，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就只会是将军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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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府演武场正上演着一场奇异的战斗，武凉在兜着圈子跑，站在中央的武倾城不断地从身边的武器架子上取下一柄柄剑，瞄着奔跑着的武凉，然后用力地抛出手里的剑，一整晚的功夫下来，小半个演武场都插满了剑，以至于给武凉躲避的地方越来越小，硬挨了几剑之后，武凉一个闪身闪到了武倾城身边，止住了她投掷的势头，委屈地说道“姐，出气了吗？”
“还没完，让我拿蒹葭戳你几剑，让你的心眼少几个，别总出去祸害人。”
武凉又不能说出来武王和赢帝的安排，对于自己顺水推舟把胡礼扔到那个位置虽说有点考验人的意思，但是武凉也知道，相当于间接地给赢帝办事的胡礼总会有个好下场的。这就是十五岁的少年人的心思，只要我给你办事了，你总不能把刀子插进我的身上，但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句话并不是总会成立。
“姐，当时说那些话就是吓唬吓唬你，相信我，胡礼不会有事的，书院不会允许他出事的。”
“你又不是书院的老头子，又不是赢帝伯伯，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保护胡礼不受世家大族的压迫甚至是灭口？”女儿家的直觉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准，就在武凉准备继续安慰武倾城的时候，武北出现在了演武场的门口，似乎是有什么想要对武凉说。
武凉没理会武北递过来的眼神，准备大度的表示自己对武倾城的信任和支持，于是对武北说道“武北你告诉我姐，胡礼是不是现在好吃好喝的在书院里躺着呢？”
武北看了看地上的剑，悲哀的看了一眼武凉，在武凉自信的表情下，低下头，道“回禀世子，胡礼在离开王府回书院的路上被人掳走了，为首的那人，属下、属下打不过，但是属下可以确定那厮肯定不是的路数。”
武凉转过身来对武倾城神采奕奕地说道：“你看吧，我说什么了。胡礼肯定没、啥？掳走了？”话还没说完，下巴就差点掉下来，这特么不是玩我吗？悄咪咪地看了一眼武倾城的表情，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气氛慢慢的在两人之间升起，“姐，你放心，胡礼鬼精鬼精的，肯定不能出事。”
“是啊，他不会出事的。”武倾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出事了。”于是第二天，世子殿下一天都没出门，据世子房中伺候的丫鬟说，世子殿下不知道被谁下了黑手，一张脸肿的像猪头一样，一天了才有点消肿的迹象。但是奇怪的是，总是跟着世子的武北一点事也没有。此时武凉正在往自己脸上抹药膏，一边还拿脚踹着站在身边的武北，“我错了，你脑子里装的都不是肌肉，那里面都是屎啊，你是不是臭豆子派来的间谍，准备先把我弄死啊？不会先编个瞎话说胡礼已经没事了，就算你说了，那你最后一句啥意思啊，不是长安的路子，那特么凭着咱们的小胳膊小腿上哪去查啊，要不是最后一句话，我姐还不至于把我打成这样。”
“属下知错，下次我会想好了再和您汇报。”
“和我？我是让你糊弄我吗？老天爷是把你的脑子收走了吗？”武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武北吃了，“别在这戳这了，把人都撒出去，去找人啊。”
“属下已经派人出去了，但是我们的人都被打晕了扔回了楼子里，老骆说是出自地支的手笔，属下怀疑是王爷把胡礼带走了。”
“这时候脑子好使了？既然老骆都这样说了，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咱们的人没事吧。”
“没大事，都是挨了一下就倒了，不过奇怪的是，钱袋都没了。”
“武亥干的，他手底下的人就是这种操蛋的风格。”武凉抽了一下嘴角，“既然这样，那就让人守着我姐，我怕她会离家出走，私自去找人，这次你要是又办砸了，知道王府门口那俩石狮子吧，你就去当脚底下那个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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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再次返回太极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没办法，文臣和武将内部打完了之后又开始了文武吐口水大战，起因在于虎贲的一位将军在骂架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对面的兵部侍郎一把，不知这个倒霉的侍郎前晚在小妾身上使了多大的力气，脚下一个不慎，倒了。好死不死的倒在了正在揪胡子的孔师身上，最终的结局就是首辅的胡子少了一大块，鹿祝的门生不少都是能够在朝会上吵架的人物，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自动划分了阵营。
武王踏进太极宫的时候赢帝已经先到了，正在大发雷霆。“一群国之肱骨，最小的岁数孩子起码也都能打酱油了吧，还吐口水，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给朕站出来，朕把你挂在长安城门上，让你扬扬名，多光彩啊。”
听到这，武王迈进太极宫的腿收了回来，好像当年是自己第一个吐口水的，叫过来一个内侍，让其给自己拿来一把椅子，就这样像门神一样坐在了太极宫门口。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退朝响起，孔师趾高气昂的率先出了门，仰天大笑三声，然后把手上一直攥着的一把胡子扔给了武王，“给我把它们留好了，丢了一根你就给我补一根，我只要鹿老不死的。”武王看着在一群下属簇拥下迈出宫门的鹿祝的滑稽样子，强忍住没笑出来，“王爷，你看这场冲突我们应该怎么做，早就看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顺眼了。”一个身披将军甲的魁梧大汉对着武王说道。
“呦，啥时候咱们老金也会说成语了。”跟着魁梧大汉的是个脸黑似碳说话间一口大白牙闪耀的汉子，“你不知道吗？自打小金子跟着世子殿下之后，老金每天都在家读书读到三更天，那烛火点的比夜明珠还亮，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看书，就是不知道看的是不是稚子都会看的连环画，哈哈哈哈哈。”跟着黑脸男出来的是一个满面大胡子的小个子，说是小个子，只是在前两个人的衬托下，放在一般人当中那也是不矮的。这三人再加上还在和鹿祝赔礼道歉的大胖子就是武王麾下虎贲四卫的将军们，黑脸叫金破军，大胡子叫苏贪狼，小个叫断七杀，胖子叫沈巨门，当然了，这些霸气侧漏的名字都是当上了将军之后改的，至于之前叫的狗蛋儿和猪头啥的一点都不重要。
“你们老老实实的，在这个局里面，将门不参与，一个个拿命搏出来的前程富贵，搭在这上面不值得，咱们武将的命不能丢在这种地方，而且玩心眼，你们加起来能凑齐一个就不错了，别想着给本王帮什么忙，保持安静，静静看戏，世家这次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了。”武王严肃的吩咐道。
“懂了，就在家待着看戏呗。”走过来的胖子接话道。
“老沈啊，咱们宰辅大人搭理你了吗？你这个肥肥的脸，贴没贴上人家的屁股啊。”
“没贴上，有人替我贴了，没看那身边那么多人伺候呢吗？要我说啊，陛下就该把这些人都弄进宫里去，还用啥徐总管啊，就这帮犊子都不用调教，天生就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行了，要发牢骚回家发去，别在这丢人现眼。”武王止住了属下的唠叨“本王和陛下还有事要谈，你们滚回家，这几天管好手底下的人，要是让我知道了有人想浑水摸鱼，趁乱给人下套，别怪我军法不留情。”
“喏，属下告退。”
武王提着凳子，走进了太极宫，看着之前还在怒火滔天的赢帝正在享受着一杯香茗，根本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陛下，这次您真的要逼得那么紧吗，是不是缓缓图之会更好些，直接就让世家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反弹估计会不小。”
“慢刀子割肉最疼，但是老头子们察觉出来的话一样会有反弹，世家的首要任务是延续家族传承，尤其是那些经历过七国时代的家族。”赢帝喝了一口茶之后继续对武王说道“更何况对于他们来说名声是非常重要的，这次的事件只是被小凉恰好抓住了机会，没让他们直接压下去，要不然咱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总归是件好事。”
“小凉这次怎么样？”
“被倾城打成猪头了，现在还在家里面躲着呢。”
“老实的在家待几天也挺好，能够少被惦记着。”
“臣已经约束了虎贲，不让他们在这场风波中摸鱼。”
“武将们不掺和进来是最好的了，一起上过战场之后，能够活下来的都是兄弟，哪管什么身份，袍泽的情谊别被这种龌龊的渣滓事给玷污了。”赢帝把茶杯端在手里，眼睛看着殿外的天空“你确定要瞒着王妃做那件事，莫测有几成把握？”
“三成，女娃已经进长安了。”
“怎么这么急，三成的把握不值得小凉去犯险，出了点什么闪失，王妃估计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咱们哥儿三。”
“剑心通明能与生俱来是奇迹，丝毫不亚于小红豆的天眷，但是剑气不光伤人，还伤己。蓉儿没察觉到是因为生完小凉剑识有缺，否则也瞒不到现在，三月之前，骆老让老骆给我传话，好消息是剑气使得小凉心脉的那团雾散了一部分，坏消息是剑气都已经渗透到了心脉，如果不作为的话，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剑气噬体，神智丧失，杀戮成性。所以这三成是小凉活命的把握。”
“老祖宗也没办法吗？”
“小凉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祖宗在帮忙了。”武王接着说道“还好比听天由命来说，还有三成把握。”有句没说的话埋在心底。
三成把握，还是建立在女娃能完美的接过剑心通明的情况下，剩下的九十七成，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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