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赏月
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消散了，变得黯淡无光。一幕幕场景重现，凌彦低头望着脚尖出神。
墙壁上的倒映的人影显得有些落寞。
记忆并不是被他人硬生生抹去的，因为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封印他记忆。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封印掉的，而原因则十分简单，逃避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
许久，他惆怅地叹了口气，落寞地抬起下巴，偏头凝视桌面那一小团的微小烛火，烛火一强一弱发出亮光，蜡体受热融化，变成流态沿圆柱身留下来，滴落至托盘。
凌彦拖着沉重脚步走到窗户前，一晃神之间便失去了身影，留下敞开的窗门，凉风狂然灌入，生生熄灭了摇曳的烛火，留下一片空寂黑暗的房间。
乌黑的天空中，唯有几颗凌星相伴高高吊挂的冷清月亮。
一个黑色人影面无表情地坐在屋檐上看着这无尽的长街，一会，他拿着一坛子酒，仰头伸长脖子猛喝了一大口。
烈酒浓辣，还有醇香留于口齿中，却似白开水一般淡然无味。
周身漂浮着一缕缕红色的长境，将其团团围绕......
若槿还未入睡，正在专注地研究卷轴，忽然一缕红细丝从窗子缝隙挤进来，悠悠飘到看到他跟前。
他眨了眨眼睛，挑起红丝，倍感疑惑，这不是长境吗。
长境顺势缠绕其手指头，随后反常地使劲往上窜。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疑惑地仰头向上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大晚上不睡觉来陪月亮过夜？”乔若槿轻脚轻步地踩在瓦片上，原本还包围在凌彦身边的长境见到来人顿时识趣地闪开让路。
“赏月。”凌彦扭过头来看了对方一下，而后继续眺望漆黑的远处夜景，眼眸暗沉的没有一丝生机。
闻言，乔若槿默默地瞅了眼消匿了半个身子在乌云中的月亮，嘴角抽搐了一下：“......”赏个锤子月亮，就一个弯弯月眉孤寂地挂在天际，撒谎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话说你怎么来了？”凌彦奇怪道，以他的修为是绝不可能让一个黄毛小孩知道他在屋顶上的......突然了然，“你也要出来观赏月色？”
“乌漆嘛黑的，我脑子又没毛病，不是你......”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咽回去了，乔若槿看了下长境，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可能是因为看到凌彦独自一人在这伤春悲月，长境瞧着实属可怜凄惨，于是喊多一个人上来陪陪它主子，以免他伤心过度想不开，“我刚好开窗透风就看到了长境在外面飘了，心想你可能在上面，于是过来看看。”
“长境？”凌彦疑惑地环视了一周，才看到了一直围在他身边的长境，随即明白过来，是它主动找上门来的，自言自语嘟囔，“什么时候出来的?”
随即一挥手，散去了所有环绕的红丝。
乔若槿压制心中的困惑，若无其事地待在他身边。而且看这架势，长境很可能是很早就出来了，但凌彦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偷偷看了他侧颜一眼，不禁心疑，这货今晚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而且......手掌还被纱带包扎着，顿声问道:“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摔倒了，刚好摩擦到手。”凌彦道，想把手背的“晏非”二字抹去，所以发疯似的用匕首刺伤，但是没有用，这两字是一种永不消逝的记号，就算把手砍断了它们也会在别的地方重新出现，除非整个人都烧成了灰烬。
手指暗暗搅扯衣角，以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说话道:“小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假如你遗忘的记忆是一段很不堪的痛苦记忆，那你还会想想起来吗？”
当时他是自己将自己封存在一个法器之中，借此陷入沉睡，中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到了离风谷，然后又稀里糊涂地被唤醒。
“对我而言，与其稀里糊涂地活下去倒不如清清醒醒地痛苦着。”乔若槿双手放在后脑勺处，往后一躺，注视黑沉沉的天空。
凌彦错愕道:“不会后悔?”
乔若槿坚定道:“不会。”
凌彦:“就算其中有一个对你非常重要的人离开了你身边?”
乔若槿:“那更得知道了，至少他还可以有人在惦记着他，没有忘记他存在过。”十分在意那个浑身是血却仍然挡在他前面护住他的人影，就像是归梧，永远不会忘记。
凌彦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叫人看不清神情，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很多事情我没法一下子告诉你，等到了合适时间我自会和你说清楚。”
乔若槿:“无妨，你想说时候再说吧，不过有什么事就尽管叫我好了，反正你平时也喜欢指使我做着做那的。”旋即一起身，跟着眺望远处漆黑的天边，再蠢也能猜出了一些事情了，凌彦大抵是知晓了以前的什么事情，但是那货可能暂时还没消化过来，便不再多嘴相问。
凌彦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赤色红瞳深邃的似暗夜中的大海，平静下隐藏了波涛汹涌的暗流，一字一顿清晰问道:“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所认识的我和最初你认识的我不一样呢?”
“无所谓，那不还是你吗，这萝卜成了萝卜干不还是萝卜吗。”乔若槿摊手无所谓道。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凌彦率先打破沉默，转而豪爽拿出一小坛子酒塞给乔若槿，笑笑拍了拍他肩膀，郁气消散了许多:“不过既然你都上来了，那就陪我喝喝酒吧，这赏月得需美酒才行。”
乔若槿无言以对，这赏的是哪门子月，仅剩的尖月都已经隐匿于乌云中了，指着远处天际的乌云道:“赏乌云黑月?”
“就是个形式，你在意那么多干嘛，要月亮还不容易，给你比月亮还亮眼的。”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天空顿时冒出来一团大火，照亮了周围一切。
乔若槿:“......”这熊熊烈火做成的假月亮还真的是比月亮还亮眼啊，如果是放置于地面，再来一群人围着它跳舞就更完美了。
盯着怀中的酒坛子，内心犯嘀咕，以前都是喝茶来的多，从未接触过酒类，面露难色，五指尖端紧紧粘合与一起，弱弱道：“我可能只能喝一小点，就一小点。”
“好，那你就喝一小点吧。”凌彦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片刻，凌彦幽怨地看着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乔若槿，一头黑线，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娃子，说喝一小点就是一小点，多喝一点都不行。
......
一抹光线透进来，刺激粘合的眼皮，长睫颤抖，裂开一缝隙。
乔若槿转动眼珠子，环视了一下四周，脑袋有些沉甸甸，他皱眉头地揉按太阳穴。
慢慢梳理思绪，好像是陪凌彦喝酒来着，喝了一口之后便没了意识和知觉了......
对了，早上就要出发出宋邦国了，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照在杆子上了。
吓得赶忙起身，脚刚着地，突然就愣住了，扫视了一下周围。
这地方......怎么感觉有些陌生，根本不是之前所居住的房间。
揉揉脸颊，疼的，不是做梦，难道喝醉了之后走错房间了。
还是赶紧出门找凌彦和安远吧，免得他们担心。
这时安远端着一盆水，比他先一步开门，见到已经醒过来的乔若槿，惊喜道：“你终于醒了？！”
“安远?我睡了很久吗？”乔若槿奇怪道，轻轻地按了按额头穴位，怎么感觉也就睡了一觉而已，虽然好像睡的有点久了。
“大概有三天了。”安远把水盆子放到架子上。
“三天?!”乔若槿惊讶道，这是猪吧，睡了那么久。
“嗯，现在是去送邦国的途中，因为你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所以我们就先带你出发了。”安远随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对方，再三叮嘱，“不过你以后可不要再碰酒水，才喝了一点点就睡了个几天几夜。”
乔若槿呆呆地指着自己，一脸懵圈，怀疑道道：“没那么夸张吧，我酒力有那么差吗？”虽然是第一次碰酒，但也不至于那么惨吧，总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怕不是和凌彦联合起来恶作剧，顿了下身问道:“凌彦呢?”
“老爷子我在这呢，请把‘吗’字去掉，谢谢。”凌彦进来道。本以为这家伙顶多就是有点不胜酒力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了，可没想到这酒力真的是差到了极点，滴酒下肚就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语重心长地劝告，“你下次还是不要喝酒了，不，没有下次了。这对你来说简直比迷魂药还管用。”
乔若槿疑狐地瞟了眼他，还是抱有怀疑态度，总觉得这两人联合在一起坑骗他，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一沾酒就醉晕几天的人。随即喝完茶水，顺了顺气，感觉舒服多了，问道:“还有几天就到宋邦国?”
“大概还有十天就到松邦边境了。”安远道。
“那还挺快的。”乔若槿拿着杯子来到桌子边，看见上面的两一瓶一壶，壶是茶，瓶是酒。
犹豫了一会，果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就不信了，自己酒量怎么可能那么差，趁那两人不注意，一口喝完，无事发生，果然是骗人的，这不还是很清醒吗。
乔若槿得意地转过身来兴奋道:“看，我就说我酒量没那么差吧，还能走几步呢。”说着平平稳稳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噗通”一声直直倒地，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酣然入睡。
凌彦：“......”
安远：“......”
“好像又睡过去了。”安远忙过去探查，帮其翻转了个面，手指头戳了戳对方有些泛红的脸蛋。
凌彦嘴角抽搐的厉害，上前不客气轻踢了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作死娃子，淡淡道：“丢到野外喂狼吧。”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