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往生五
“你已经做到你该做的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被困在冷库里，如果那时你没有去找他的话也许他连抢救的机会都不会有。”
莫婕妤安慰地轻轻拍打着小小的肩膀，顺便开导着她。
自林逸出事以来高小小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挚友的温声细语中爆发了，她将头深深埋入闺蜜柔软的胸口，哀哀地哭泣着。
一边推门进来的陆梓涵见两人这般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将水果盘和果汁放在小桌子上后就轻轻带上了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母女连心，对于女儿的痛苦陆梓涵感同身受，但她受困于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严母形象，拉不下脸去劝解孩子，此刻见到小小在闺蜜的劝解下情绪有所缓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陆梓涵靠在一楼的楼梯边发了一会儿呆，因为丈夫的课题组出事她已经向公司请了两个周的假了，陡然轻松下来的感觉让她这个一贯的大忙人很不适应，有点无所事事。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和高见贤针锋相对，但到底夫妻俩已经磕磕碰碰过了那么多日子，一听闻高见贤被警局传唤的消息她就心急火燎地从公司赶回了家，生怕自己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老实丈夫会吃亏。
等她回过神来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已经十一点三十二分，快到午饭时间了。
正打算上楼告诉莫婕妤让她留在家里吃饭的高母却发现女儿的房门被打开了，莫婕妤一只手揽着女儿的肩膀，一只手给她擦着眼泪，两人互相搀扶着下了楼，高小小还在哽咽着，眼眶红红地像个小兔子，看上去分外惹人怜爱。
“阿姨，我陪小小出去走走。”
莫婕妤礼貌地说着。
“哦，那你们记得早点回来；婕妤啊，今天午饭就在这儿吃吧，阿姨做了你的饭。”
“好的。”
女孩也不过多客气，点了点头就挽着同伴的手臂走了出去。
——
集团军部属军区大院，三栋，2单元，102户。
这间房间早已没了当年的热闹和人气，不到5年的时间里接连丧失两个亲人的阴云笼罩在这个本应和谐美满的家庭头上。
“吱呀”，一声，伴随着老旧的机械锁锁轴发出的清脆的撞击和旋转声，一个男人推开了门。
门内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灯光，只有走廊里声控灯幽幽的白光照亮了门口处的一小片空间。
林斌摸索到墙上的开关，直接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波西米亚式大吊灯的明亮光芒中，缩在沙发上纤弱女人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她似乎还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芒，正在试图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
“怎么不去卧室睡？”
林斌走过去，揽住妻子纤巧的腰身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温柔而心疼。
易秋一席浅灰色居家长裙，荷叶式开领地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女人优美的锁骨和胸前曼妙的曲线，给本就轻灵的女子多添了几分妩媚。
女子安心地将小脑袋熨贴在丈夫胸膛上，用沙哑的声音柔柔地回应。
“等你。”
南方大学里熟悉易秋的人都知道，这个有军方背景的女教授有着和她柔美长相不符的雷厉风行的工作风格，但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渴望丈夫安慰和疼爱的小妻子。
“我给你泡茶去吧，你都忙了一天了，估计会很渴。”
在爱人怀中温存了一会，女教授便起身给倦累的林斌准备饮水。
“龙井还是毛尖？”
“凉白开。”
林斌看着妻子忙碌的背景，目光中是浓郁地化不开的爱意。
“喏。”
倒了两杯凉开水，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易秋察觉到了丈夫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低顺眼眉，侧过脸不去看他。
“其实，你可以抽根烟缓解一下的。孩子的事，别太难受了。”
坐在丈夫身边的女人出神地望着阳台上放置的芦荟，这是林逸高中时一个女生送他的生日礼物，一直被他悉心照料着，如今虽然它的主人已经不省人事，但在易秋的看护下这株芦荟还是一如既往地茁壮，叶子和分支尽力地舒展着，青翠欲滴。
“该放松一下的人你吧？秋。”
林斌声音低沉浑厚，却透露着一股愧疚和疲惫。
“当年这孩子一出生，我就被调到了西藏；那时边境问题紧张，我也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们娘俩，小逸这孩子一直是你养大的。你和这孩子的感情比我深得多。”
“而且…你有过那样的经历，现在孩子出了事你心里肯定很难受。”
“就是因为曾经体验过失去亲人的感受，我才能理解你有多痛苦。”易秋将耳朵贴在丈夫胸前，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心脏部位，低声说着：“这里，很难受，我也一样。”
妻子如此善解人意，尽管他还在因为林逸的事而心情低落，但心底依旧泛起了一丝暖意。
“秋，我打算辞去现在的职务，调到总装备部那边，找一个比较清闲的工作。”
“为什么？”易秋正扣/弄着林斌军装衬衫上的纽扣：“你不是一直不想离开老部队吗？”
面对着妻子的疑惑，林斌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给出回答，而是更换了话题。
“今天去看爸了吗？爸病情怎么样？”
闻言，易秋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还是没有起色，医生说爸这个年纪取弹片风险太大了，按目前的医疗条件，爸以后只能长期卧床了。”
“唉，孩子的事…你还没告诉爸？”
林斌抿了一口凉白开。
“没，当年我忙博士研究工作的时候小逸都是靠他爷爷奶奶照看的，现在孩子成了这样，前几年妈又刚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爸他唯一的孙子也没了。”
提起已经去世的林逸奶奶，易秋眼眶已经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她小时候父母就因车祸丧生，一直在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自从和林斌结婚后才在林逸奶奶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在她心里已经把那个爽朗温和的女性军人当做了母亲一般的存在，如今想起林逸奶奶的离世她心里还是极为难受。
“瞎说。”
林斌责备般地轻轻拍了拍妻子侧脸：“孩子还在呢。再说爸当年也是跟着叶帅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老兵了，这点事还不至于击垮他。”
易秋抿了抿唇，想反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又一起坐了会儿，直到林斌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才听到身后传来的幽幽声音。
“今天警局的人来家里了，调查小逸的事，你觉得…”
“难说，”
林斌吐出一口嘴中的泡沫：“当年医生精神分裂的诊断应该不会出错，难保不是孩子自己的问题。”
“你还是不相信孩子说的那些话。”
易秋狠狠地拧了一下丈夫腰间的肉，让这个久经沙场、威风凛凛的将军在妻子的小手“爱抚”下痛叫出声，连连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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