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饿鬼道
如此这般夕阳孟晨只在香港的邵氏电影里见过，红彤彤的落日映了半个天际，太阳底下，你没挑担我亦没牵马，只是那孟晨及尹公二人。
尹公似乎喜欢劳累，放着平坦大道不走，专挑山野老林，还尽是些寒冷潮湿的地方，即是得了龙筋，也让孟晨着实吃不消。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般的山林哪能称得上磅礴，以他们的脚力，至多三日便可出山才对，可他们已经足足走了九天，况且尹公可不是凡人，为何不使点神通，捎上自己，三两分钟定当飞离了这阴寒之地，自己也顺便体会体会腾云驾雾的感觉。如是想着，孟晨上前问道。
“尹老，我们这是前往何处？这山野难看得紧，为何不使点神通，带徒弟过了这老山，下山找户人家果腹，徒儿我伺候你洗澡。”说完眼睛向上瞟了一眼尹公。
“神通使不得。”
“为何？难道师傅身体有恙？”孟晨紧张的道。
“身体无恙，只是神通在此使不得？”
“但听师傅教诲。”
尹公在前方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孟晨急忙上前从包袱里掏出半个馒头递过去，尹公接过咬一口，“你可知为师带你走的是什么路？”
“山野老林之道，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感恩师傅的栽培。”孟晨言罢向尹公深鞠一躬，尹公一声冷笑：“别拿你那一套糊弄我。”
孟晨讪讪的挠挠头，笑道：“还请师傅明示。”
“你以为这是人间之道？”
“莫不是人间之道？那是甚道？鬼道？”
“饿鬼道。”
孟晨一个冷颤。
天生六道：天道、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地狱道。孟晨知这饿鬼道便是其中之一，堕入此道的鬼终日不可进食，长相丑陋，寿命绵长。又分那焰口鬼、针咽鬼、臭口鬼。
焰口鬼口中焰火终年不绝，入口食物皆化作灰烬，针咽鬼头腹大如车轮，偏偏咽喉秀似银针，臭口鬼口如死尸，奇臭无比，腐蚀一切食物。
回过神的孟晨三两步来到尹公身前，蹲下身子仰头问道：“听说死人才去那饿鬼道，先生带我来此，难道是我死了吗？先生便似那黑白无常，专钩死人魂，引人往生的使者？”
“哦？你竟知道这饿鬼道？”尹公站起身来，悠悠渡步，“可我非什么使者，你我也不是甚么死人。”尹公回头望向孟晨“带你来此，是要你为我办第二件事。”
《佛为首迦长者说业报差别经》里说，身行轻恶业者、口行经恶业者、意行轻恶业者、起于多贪者、起于恶贪者、嫉妒者、邪见者、爱着资生者、因饥而亡者、枯渴而死者或将堕入这饿鬼道，回想过去的种种，孟晨不经感叹，若是应了这些说法，地球上的死人多半都已入了饿鬼道。
此时尹公从怀中掏出本经书，褶皱得不成样子，正是尹公经常挼的那本，此时正视竟有饱经风霜，苍茫之感。上书《药师经》。
“里面多有饿鬼道的介绍，你且带在身上，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便是要你去往饿鬼道中，替我取来鬼王毗舍阇的眼睛。”
“此番，可去得？”尹公盯着孟晨道。
虽是不明了毗舍阇是甚鬼，但即为鬼王，定当神通广大，口如锅盖，只是不知毗舍阇属于什么种类，万万不可是那臭口鬼。
此次前往，想来有死难生，此番一对比，尹公有关杀刘凤城的那第一件事，就如同过家家一般。但孟晨抬头。
“有何不敢！”
此时尹公来应大喝一声好来应应景，但孟晨又道：“只是念及师傅丧徒之苦，徒弟我潸然泪下。”
“呵”尹公盯着孟晨冷笑。
孟晨不语，尹公指着坐下石墩“你可知这是什么？”
“被人糟蹋过的石头。”孟晨道。
尹公长袖无风自动，又未使用甚神通，很明显真被孟晨气得拳头发抖。“这是粗粮，你且来摸摸看。”
孟晨不语，上下打量了下尹公。
“快点！”
孟晨讪讪的上前，真个朝那“石墩”摸了一把，满脸嫌弃。却见那石墩如沙堆散塌，颜色也变幻，成了真真切切的米糠，成色姣好。
“咦？”孟晨惊奇。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凡鬼碰不得阳间之物，凡人亦入不得鬼道，否则鬼死人亡，到时灰飞烟灭，连那畜生道也入不得。”
“那你还让我碰？”孟晨急急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放在臀部擦拭，紧张的望着尹公。
“那你死了吗？”尹公道。孟晨语塞。
“你可知这饿鬼道的由来？”
孟晨摇摇头。尹公接着道：“世上多无财鬼，无财不能食，那些生人每年祭祀来的食物成山堆砌，久而久之，就组成了这饿鬼道，我们现在在的，仅仅是饿鬼道的最外围，或者说大门口。”
孟晨似懂非懂，喃喃道：“也就是说我脚下路可能是面包糠？”
“那，这关我去饿鬼道帮你抢劫什么事？”
“自然无关，我是要告诉你，你入得那饿鬼道，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与它有缘。”
“为何？”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死人的感觉，但我又百分之百确定你没死。”尹公道。
“呵，我信你？”孟晨讪讪的道。
“那，入，还是不入？”
“自然得入，还请师傅划出道来。”即已到此，孟晨自然不会退缩，早前装模作样的怕死不过是枯燥时的自我玩笑，他是言而有信的人，即已接了龙筋，便是尹公此刻要他死，他也难有说辞推脱，大丈夫，信则立。
“你且看身后。”
孟晨转过身子，刚刚尹公坐过的石墩子五步远处，凭空出现一门型大漩涡，该道门似与天齐高，比山野都宽，泛着“五彩斑斓的黑”。门中漩涡缓缓旋转，孟晨只觉得再多看两眼，整个神魂都要被吸进去。
“再等三十息，待太阳落入漩涡中心，鬼门关开，你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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