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会的
第二天苏德在小院里歇息，他缩在衣袖里的手臂攥着一把人间币，汲取着里面的灵气。
人间币不止是修道界用来交易的货币，同时更是修道之人补充灵气或提升修为的硬性道具，但由于其含有的灵气纯度一般，量也一般，所以只限于境界稍低的修道者使用，境界高的修道者往往会将那人间币换成万族通用的世间币以供自己使用。
在苏德身旁一粉裙少女围着他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你不是说你不是儒教弟子吗？你家先生都修出浩然气了，这还不是儒教弟子？你是不是也会两招啊，表演给我看看呗！”
苏德躺在一长凳上懒得理她，对于这名生有九窍心肝的少女，他心中只给了两个字作为评价，“憨！傻！”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不愿意教我？齐少侠，求求你，教我两招吧！”名为“林暖”的少女撒娇道，她拉着苏德的手臂，左右摇晃。
苏德有些无奈，倒不是对于少女的行径无奈，而是无奈于他又多了个名字，‘齐云’！没办法，谁让当初当了齐老头的孙子呢？不过也还好，论年纪齐老头确实能当自己的爷爷！
“报，报告小姐，庄主找你，让你速速去他那里！”一仆人在门外恭谨喊道。
林暖自语道：“爹爹这个时候找我干嘛？山庄上下他可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她自语归自语，但还是让那名仆人给她带路。
苏德伸了个懒腰，从长凳上坐起身来，他若有所思，在粉群少女身后也一同跟着前往。
一处大院里，林青、齐老头还有受伤极重的祁风都在。
在这大院的厢房里，一宫装美妇面容凄惨，她蜷缩在房屋角落里，抱着腿痛哭。
“谢过老先生对我夫妻二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老先生及时出现，恐怕我祁风已经化为一具尸骨，而我那妻子也会自裁而亡！”祁风作揖，对着齐老头拜谢道。
齐老头哈哈道：“哪里哪里，这是应该的，应该的！”他嘴上这么冷静的说着心里却惊慌不已，顺道救下美妇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想来是苏德那小子干的。
宫装美妇那把匕首只是刺入了心口，却没有碰触到心脏，在齐老头进入大院的瞬间她便晕眩了过去。
直到昨天夜里，美妇人醒来，闹得要自杀，但由于祁风一直守在她身旁，美妇人并无大碍。到了今天早上她算是彻底安静了，不再大吵大闹，只不过却是一直在痛哭！
林青已经恢复了不少，其实他比祁风伤得更重，只是他的伤可以用丹药医治，而祁风的伤却不可以，那是心伤！
林青叹道：“祁风，你的家事我本不应该管的，但……”
祁风摇摇头，说道：“我不怪她！”
林青不再说话，当初那个心肠狠毒的鬼修彻底变了，变得林青都认为他有些妇人之仁了，但是林青也不会多说什么，这样或许也不错。
苏德与粉裙少女到来这之前，那祁风的儿子祁春已经到了，林青与齐老头识趣的离开了，苏德当然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只能跟着齐老头离开。
院长里好像又大闹了起来，随即又是哭声。
齐老头与苏德午饭过后离开了，尽管林青极力挽留，但忙于赶路的二人还是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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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夜里
齐老头啃着从山庄里带出来的最后一个地瓜，他叹息道：“之后就很难吃到这种美味了啊！”
苏德笑骂道：“老子打得野味不比这有滋味？”
齐老头摇摇头道：“你不懂，这叫除却巫山不是云！”
苏德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老者。过了一会后他怅然道：“齐老头，你说那妇人该不该杀？”
齐老头没反应过来，他试探道：“宫装妇人？”
苏德点点头。
齐老头笑道：“人家本来是寻死的，可你却把她救下了，当然不该杀了！”
苏德眼神迷离，喃喃道：“是啊，是我救的啊……”
齐老头问道：“怎么？救他不是你的本意？”
苏德勉强笑了笑，道：“只是觉得那青衣少年与粉裙少女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娘亲就这样没了，怕他们受不了！”
齐老头心中一惊，他看着眼前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郎，那仍显稚嫩的脸庞上少去了很多平日的凌厉，相应的，多了许多落寞。
一路走来因为少年郎的心性与修为齐老头一直都将他当成了同辈甚至是前辈对待，但归根到底这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啊！
齐老头曾经听人说过修道之人不知寒暑，他们对于亲情什么的会看的很淡，可是人心不都是肉做的吗？谁能够真的做到铁石心肠呢？
齐老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慈祥之色，他将啃了一半的地瓜递给苏德，问道：“你要不要吃！”
“滚蛋！”苏德笑骂道，恢复了平时的神态。
他先前确实心有所触，有些不舒服。自打记事起他就与一群同是孤儿的孩子生活在圣灵宗，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每天光是重复各种修炼与课程就已经精疲力尽，完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小的时候，唐升与肥龙他们在山下的父母来探望他们时，小娃娃就会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会想会不会哪天自己的父母也来探望自己。
渐渐的他长大了，也变皮了，在圣灵宗也混开了，他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也就不再多想这种事情了。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梦到一张模糊而又慈爱的脸庞。
齐老头有些讪讪，他撇撇嘴道：“你不吃拉倒，老子还不想给呢！”
苏德叹道：“虽然我当时脑子抽了，救下了那妇人，但我没想到战斗结束后她还能活着……”
齐老头将地瓜啃个干净，他嗤笑道：“怎么？你是不是以为祁风会杀了那妇人！”
苏德点点头，没有否认，在他看来一个合格的母亲或许不用死，但一个背叛丈夫的妻子肯定不能活。
齐老头笑道：“你虽然年龄不大，但心智什么的却已经颇为成熟，但你的这份成熟仅仅只是针对待敌人与算计之间的，对于男情女爱，道德归属什么的你还是个小屁孩！”
苏德不服道：“老头子你可别看不起人，不怕给你吓着，我在我那宗门里，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俊后生。我创了一个帮派，里面除了我之外全都是女孩子，个个为我是瞻，对我仰慕不已，但我不为所动，还是毅然踏上了强者之路！男情女爱什么的都是我看穿了的东西了，我能不懂？呵！”
齐老头笑了，“你个毛还没长起的小屁孩，小丁丁估计还不会咬人，就懂这个？”
苏德脸憋的通红，大叫道：“我就懂！”
齐老头摆摆手，不与苏德争了，只是他脸上的笑却更加意味难明了。
苏德气得脸色发黑，他从储物手镯中默默拿出长剑，然后长剑慢慢出鞘。
齐老头慌张道：“别别，你懂，你懂还不成吗？”
苏德收起长剑，叹道：“这世道，怎地就让你修出了浩然气？”
齐老头得意道：“那还不是因为老子天纵之资！”
苏德呈个‘大’子躺在地上，他抬头望着星空，喃喃道：“被最亲近的人背叛，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如果我是那祁风，说不定已经化为恶鬼，将那妇人亲手杀了！”
齐老头嗤笑道：“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屁孩嘛，做事情还是不周全！”
苏德喃喃道：“怎么说？”
齐老头将他的包袱往苏德旁边一扔，他枕在上面与苏德并排而睡，笑道：“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忙着与那粉裙少女增进感情呢，不了解内幕！”
苏德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天。
齐老头继续说道：“其实在山庄事件之前祁风收到了一封书信，书信上大致介绍了山庄的形势并且让祁风一家逃跑避难。这封书信是林青发出的，但中间却被庞让截住了，于是擅长工于心计的庞让就派人找到了妇人！”
齐老头说到这停了一会，他看了眼身侧的苏德，叹道：“祁风是个好兄弟，但可能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或父亲！”
苏德扭过头了，看着齐老头。
齐老头嘿嘿道：“庞让这种人是真的可怕，他让那妇人误以为祁风是抱着必死觉悟参与这件事的，额……也不能说误以为吧，祁风确实是抱着必死觉悟的！但那妇人却不想祁风死啊，他一个顶梁柱万一死后，留下一对母子算怎么回事？祁风以前可是个无恶不作的鬼修，他的仇人会少吗？庞让就是抓住了祁风这一性格，用了个阳谋啊！妇人苦劝祁风无果后，在庞让的影响下，她就认为在祁风心里她娘俩不如一个林青，不如一个他祁风欠下的所谓的恩情，再加上粉裙少女在祁风那居住的时候，祁风一直偏着粉群少女，忽略了妇人与孩子，嘿嘿，女人一小心眼起来，可是异常的敏感的……”
苏德坐起身来，他犹豫道：“这件事情，或许怪不得祁风……”
齐老头问道：“此话怎讲？”
“祁风应该是对山庄之行有十足把握，所以才没将那妇人的劝阻当成一回事的！”苏德说道。
“哦？他有十足把握？我看他都被捶成狗头了，这还能叫十足把握？”齐老头不服道。
苏德眯眼道：“我能感觉到的，在他体内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只是那股力量很邪恶……”
齐老头道：“很邪恶？莫非是……”
苏德点点头道：“应该是他以前作恶时修得的力量，只是被他全部封印了！”
齐老头恍然大悟，“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祁风因为这股强大而又邪恶的力量不好与妇人仔细交代，而妇人又在庞让的诱导下自己想得太多！”
苏德点点头，说道：“不过也难为祁风了，当时那种情况下他都没有动用那份力量。还是那句话，换做是我可能早在妇人背叛我的那一刹就已经重新化为十恶不赦的恶鬼了！”
齐老头笑道：“可能不是祁风不想用，他是害怕啊！害怕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后又重新变成了鬼，而且这一次是癫狂的无法被唤醒的鬼！”
苏德嗤笑道：“你懂个屁！”
齐老头也不恼，自顾自的分析道：“祁风一定很爱那妇人，他一定将妇人当成了能唤醒自己的那个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妇人却背叛了他，而他也没了勇气使用那份力量！”
苏德低头想了想，觉得这老头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齐老头站了起来，他对着明月，豪情骤发，“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小屁孩，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去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去喜欢，却偏偏和我这个老头子装老成？”
苏德躺下侧过身去，他嘟囔道：“要你管？老子泡过的妞比你啃过的地瓜还要多！”
齐老头摇摇头，笑道：“不一样的啊，我说的是真正的喜欢，就如……就如那祁风一样，当妇人刺他那一刀时，他有的不是你所说的愤怒，而只是伤心，或者说是心伤更贴切一点！”
苏德闭上眼睛轻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一定会亲手血刃她的！”
“你不会的！”
“我会的！”
“你不会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人啊！”
“我是个人？……”
“对，你是个人……”
苏德蜷缩着身子，他睡了，睡得很沉，很香。
齐老头眺望星空，浑浊眼睛里充满着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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