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目冰河之传》最新免费章节第十一章借来的黑暗

第十一章 借来的黑暗

汉默尔特的意识是清醒的，但他的四肢没法移动，那些组织都被冻僵了。他不知道他在冰河底下躺了多久，真实的记忆和梦混淆起来，被血染红的河流汩汩流动，水流摩擦冰层的声音和破裂的气泡声在他的耳边盘旋。

他在理顺最初的线头。跳入冰水，好像一切都没有异常，他在冰水下伸展四肢，寒冷依稀记得，肌肉开始逐渐缺氧，酸痛感紧接而来，但他快到终点了。在冰层之下，他听见马在冰层上敲打着蹄，伴随着的是哀嚎。

他不敢上去，只能在冰层下面苦苦支撑，两分钟后，他忍不住了，再不上去就会溺死，身体也已经几乎僵硬。他用尽全部力气踩到了冰面上，看见的是一双苍黑的眼睛。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腹部，肾上腺素让那种痛苦降到最低，但身体却无能为力，他重新坠回冰水之中，带着那柄剑沉到水底。

他动弹不了，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地狱吗……原来地狱就是不断地重复自己死亡的进程。他忽然明白，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就算他可以得救，也不会有手向他伸出。

视线边缘的光渐渐被吞噬，变成纯粹的黑暗。最开始的是那些透着太阳光的冰，朦胧的白色变成黑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的黑色。那些黑色开始吞噬周围的色彩，慢慢地在他的眼睛里扩散。

一条小鱼在他的眼旁游动，扇动着薄弱的尾巴。

黑色彻底占满了他的整个世界，一切的声音也消散，他的整个世界都归于沉寂。他好像走在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在那个房间里，他安稳而坚定。

那是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汉默尔特看了许久才看清他的脸，眼睛和嘴巴被一种迷幻的色彩所构成的雾替代，那些雾代表着虚幻和不可知，汉默尔特从来没见过那些颜色，它超出人的想象之外。

黑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文字，用他们的语言。汉默尔特看不懂，只觉得那些扭曲的线条带着天生的美感。

他知道他是黑目，但他已经生不出恐惧来，于是反而生出敬畏。

“神圣的主。以您最博爱的心搭救我，愿献出心肝肺腑予以报偿。”

那些话说完之后，汉默尔特才反应过来。

“你本应沉寂于地狱而非冰河，”那个男人开始说话，声音好像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那些粗糙的音节摩擦着声带，从那些雾里溢出来，带着强令。“我搭救了你，破例。你的族人已经化成了灰烬，你原本也是。哈瓦人给我们造成了痛苦，我们的将持续几个世纪，本应没有人可以被搭救，但我的仁慈心作祟，刺穿你腹部的钢剑把你钉死在河底，让我想起了被钉死在珈顿山顶的巴塞尔·黑灯……”

“但我搭救你不是出于仁慈，我命令你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