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两对情侣
凌青开始追沈薇的时候不是很顺，怪他先前太风流了点，沈薇对他抱有戒心。他对她怎么表白也没有用，只是冷冷地不甚交接。但是凌青非常狡猾，他托一个老实忠厚的陕西男生替他向沈薇传情达意，说他因她冷遇他而酗酒，醉成一滩乱泥；在笔记本上发疯的写“沈薇、沈薇……”写满了一页又一页；在暴风雨中振臂狂呼沈薇的名字，被急骤的雨水淋得像只落汤鸡。沈薇信以为真，心里颤柔柔的，当即就同意和凌青约会了。
沈薇和唐文君、常莉等五个女生都是陕西一家大飞机厂的子弟，她们和厂里签得有协议，毕业后是要回厂效力的。
沈薇属于那种带点傻气的漂亮妞，身材适中，鸭蛋脸面，杏眼桃腮，见人就笑，未语脸先红。她无疑是喜欢凌青的，没有哪个女孩能抵挡住凌青的魅力，只除了唐文君。唐文君很看不上凌青那种花花公子的轻狂劲，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给他以可乘之机。凌青也明瞭她的意思，对这位冷美人敬而远之，转而进攻起憨傻可爱的沈薇来了。
四月的一个星期天，凌青和沈薇来到教学区主楼的花园里游玩。主楼亦称中心楼或１号楼，是一幢飞机形的淡黄色建筑，坐南面北，中间部分朝前突出，像是机身；两旁的翼楼向后斜伸着，像是机翼。西工大的研究生院就设在这里。
花园中心是一个喷池，暗绿色的水面上飘浮着鲜红和鲜黄色的睡莲。喷池周围是一畦畦芍药和月季。芍药花朵硕大，分红、粉、黄、白四色，争奇斗艳，五彩缤纷；月季只有红、白两种花色，也是千姿百态，芳香馥郁。北面距此不远还有一片青青垂柳，树上看不见的鸟雀嘁嘁喳喳，婉转啼鸣。真是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
凌青说：“这满园的春色多美呀，阳光明丽，鲜花盛开，身边的人儿比花还美。啊，真令人心醉！”
沈薇羞红脸道：“你诗兴大发了？”
“一点不错。你再听，人生得意须尽欢，青春一去不复返。沈薇，美丽的姑娘，我爱慕你，崇拜你，我为你废寝忘食，如痴似狂。眼下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沈薇，迷人的小天使，来快拯救我这个垂死的灵魂吧。”
凌青吟哦着朝沈薇伸出双手，希望她能将她的纤纤玉手递给他。但沈薇只是绯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呸，肉麻死了，亏你方诌得出口。”
“情动于衷，自然说得出口喽。”
“只怕这样的情诗你对从前那两位也朗颂过吧？”
“哎呀，天地良心。”凌青叫屈连天。“我何曾爱过她们两个，是她们喜欢我，我这人心肠又软，不忍心不跟她们交往。可我很快就厌倦了，腻烦了。我终于明白，怜悯和同情不等于爱情。我心里真正爱的姑娘是你。沈薇，我强烈地希望你回爱我，作我的小情人。”
“咱们现在不是在谈朋友吗？我也算满足你的要求了罢。”沈薇脸上漾溢着娇艳的微笑。
“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在谈情说爱，可咱们还远未涉及实质内容呢。古话讲，相爱不相亲，不如不相爱。我们……”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沈薇羞得脸颊发烧，嘟囔着说。“你越说越邪乎了。我还不满二十岁呢，本来我爸妈是坚决反对我在大学里谈恋的。现在我违背他们的意愿跟你交往就够不错的了，你可不要有非分之想。食堂快开饭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吧，这会儿我什么也吃不下。”凌青垂头丧气地说。
“别瞎说。为我饿坏了身体，我可没法跟你妈交待。”沈薇拉起凌青的手就走。
因沈薇牵他的手，凌青总算有了点生气，说：“那我就回去喝两杯。”
“你最好不要喝酒。”沈薇规劝道。
“这你就不懂了。‘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喝了酒我才好想你呀。”
“你少油嘴滑舌的。”沈薇甩开他的手笑道。
一次，韩宁去西北大学看一个历史系的女老乡，带上了许知苏。晚上一回来，许知苏就捻着响指，跺着脚跟，扭起了迪斯科；满面红光地向全寝室的人宣告，他认了一个干妹妹，芳名侯波。
侯波与韩宁的女老乡同宿舍，学考古的，是陕西一家机床厂的子弟，祖籍四川。无巧不成话，她老家和许知苏的老家竟是同一个县。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两人当时就谈得拆不开。最后序了年齿，以兄妹相称。
许知苏去西大看了两次干妹妹后，侯波到西工大来了。来的那天，许知苏正在床上高卧大梦。韩宁叫醒了他，他又穿了半天衣服；侯波便在走廊上静静地等着。
时候是夏初，侯波穿着一件鲜艳的碎花连衣裙，身材丰满性感；裸露着两条白皙滚圆的胳膊。标准的长方形脸面，下巴尖润。蛾眉如画，眼睛不大，黑艳艳的像是两颗宝石；鼻如悬胆，双唇红润而且雅致。脑后留着一根粗短的发辫，背一个精致的黄褐色小包。
许知苏牵着干妹妹的手在韩宁床上坐下。室友们都知趣地躲了出去，让他们“兄妹”俩在里面谈心。
许知苏温言软语地说：“好妹妹，你是我认识的女孩中最漂亮、最温柔、最迷人的一个，我爱你。这些天我拚命地在想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以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脑袋一刻也闲不下来。”
侯波满面绯红地说：“是吗？你这样说我真高兴。只是……啊呀，知苏哥，你被子还没叠呢，床上乱糟糟的，我帮你收拾一下。”
她站起身又被干哥哥拉得坐下了。许知苏双手罩着侯波的小手说：“随它去。我这人的讲究有点特别，就拿叠被铺床来说吧，我总是顺其自然，以乱为美，懒得理它。”
“知苏哥，你起晚了，错过了早餐，饿不饿？”
“啊呀，真该死，我都忘问你可吃东西了。走，我们去吃扯面。”
西工大校园内的油泼扯面是由关中扯面派生出来的，先在碗底垫上豆芽、青菜，再将煮熟的宽厚柔软的条状扯面倒进去，浇上滚烫的香油，佐以辣椒面、酱油醋、盐、味精等调料，拌一拌就可以吃了。热辣辣、香喷喷中掺混着一丝蔬菜的清甜，味道好极了。一起吃扯面是西工大情侣们恋爱的一门必修课。
这以后，许知苏和侯波几乎每星期都要见面，不是他去就是她来，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又一个礼拜天上午，“兄妹”俩依偎着从西大出来，沿街溜达。侯波换了一件白底绿花的短袖连衣裙，仍背着那个黄褐色小包。许知苏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衣和浅灰色长裤，衣服在他身上跟挂在衣架上似的。他的下巴像平素蹭衣领一样蹭着干妹子的秀发，嘴里则神吹胡侃着他的人生法则：“我素来把生活当作是逛公园，东游西荡，逍遥自在。饿了随便吃点，渴了随便喝点，困了随便那里打个盹。总之是怎么高兴怎么玩，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种生活每天都是一个假曰，或如闲云野鹤，或似天马行空，达到了庄子所谓鲲鹏展翅作逍遥游的境界。”
侯波不觉动容，说：“这听起来像是超凡脱俗的神仙生活，我们尘世中人恐怕难以仿效。人们得工作，有事业，受各种法纪的约束；要时遵时守刻，受时间表的限制，还有风俗习惯的影响等等，不能恣情纵性。”
“我才不在乎什么法纪、时间。风俗习惯呢。”许知苏傲然不屑地说：“我的精神超然物外，在天地日月星辰间遨游，不食人间烟火。”
“那么，在你的‘假日生活’里，学习、工作、事业摆在什么位置呢？这些都是生活的重要内容啊。”
“恰恰相反，在假日生活里，玩乐才是主体，学习、工作都是次要的，就像平常生活中的娱乐一样。”
“言之有理。知苏哥，你都喜欢玩些什么？”
“五花八门。游山玩水、跳舞下棋、打扑克、看电影、录像、读武侠小说等等。波妹，还没请教你的兴趣和爱好呢？兴许我们有不少共同之处。”
“我恐怕会让你失望。我爱跳舞，不过是民族舞蹈而不是交谊舞。我是我们校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我还喜欢读书，但不是武侠小说而是文史哲。此外，我非常痴迷唱歌，可你却不喜欢。”
“没关系，没关系。我歌虽唱得不好，却极爱听歌，也喜欢看民族舞蹈。今天咱们先看电影，然后去你宿舍为你录一盒磁带，归我珍藏。你看如何？”
侯波羞红脸娇声说：“好的，知苏哥。虽然我很少进电影院，可从不反对我喜欢的男孩请我看电影。”
课程设计结束后，同学们顾不上喘口气，便开始忙着复习功课，迎接期终考试了。天气越来越热，大家也越来紧张、忙碌，连许知苏也不得不中止了他的假日生活，硬着头皮翻看对他来说纸张和内容几乎都是崭新的教材，同时亦在筹备种种救急的对策。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