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终成眷属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郭龙吟立刻骑上去年刚买不久的红色嘉陵摩托车，带着韦兰子去派出所报告案情。
骑车到汇河岸上，但见春风吹拂，冰凌解冻，杨柳发芽，一派大好春光。
郭龙吟一路上心情大爽，顿觉风光旖旎，天宽地阔，前程无限。韦兰在身后搂抱着郭龙吟的腰，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真是飘飘欲仙啊！
到了口镇派出所，找到负责侦办这个案件的警察，汇报了线索，尤其是韦兰子提供的那张从刘芒家找到的那张销售大豆的发票，也令那个警察大喜。他赶紧向上级公安局打了报告。
无州市公安局立刻出动，众案犯终于无一落网地被抓获了。最后追回了大部分销售大豆的款项，余款由罪魁刘芒补齐了。刘芒罪有应得，锒铛入狱。
韦兰终于说服了父母兄嫂，与那刘芒一家断绝了关系，退还了彩礼。而且她强硬地向父母宣布：
“我非郭龙吟不嫁！你们要是再给我乱找婆家，我就宁可当一辈子老闺女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韦兰娘也就无可奈何了，只得由着她。
至于韦兰嫂呢，虽然心里很别扭，毕竟她与郭龙吟有过长达一年的情人关系。但是自从上次因为害怕韦兰告密，竟一时冲动，自己倒打一耙，让郭龙吟挨了一顿臭揍之后，她就与郭龙吟彻底断绝了关系，郭龙吟也视她如敝屣，对她由爱转恨，极其鄙夷不屑了。
恰巧此时韦兰嫂已经怀孕了，也就死了与郭龙吟欢好的心思，开始恢复良家妇女的安分生活了。现在韦兰决心要嫁给郭龙吟，婆婆都不再阻拦了，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忍着心里的痛苦，无奈地强颜欢笑，一转而为外表上大力支持韦兰子了。
于是，就在二月二龙抬头那一天，韦兰子竟毫无顾忌地收拾衣物搬到了郭龙吟家里！两人等不得大办旧式的仪式和婚宴，就去无州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那天郭龙吟的娘焚烧发付了十个包袱（红纸包着火纸和用金银铂纸叠成的元宝），晚上郭龙吟和韦兰就入了洞房！因为还没举行仪式，所以没有亲友的扰攘，倒是真让两人享受了一个温馨惬意激情满怀的洞房花烛夜呢！多少年的感情，多少年的渴望，如今一朝成为现实，郭龙吟能不冲动眩晕疯狂吗？
之后郭龙吟和韦兰子就过上了柔情蜜意耳鬓厮磨的小日子。就像童话里说的：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以后几个月里，两个人快快乐乐相亲相爱，日子顺溜得像泥鳅。
油坊也重新开工了。韦兰子在油坊房里干活极其卖力，比当初她嫂子来帮忙时更有效率了。韦兰嫂却是再无颜面来干活儿了。郭龙吟开头还怕韦兰嫂来算旧账，来说破两人的奸情，见她不再来纠缠，心里倒也渐渐安稳起来。
…………
几个月里，虽然与韦兰子和和美美，郭龙吟的心头却似乎总被一个阴影笼罩着，一时自己也说不清。终于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里，郭龙吟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竟是梦见了韦兰原来的那个对象刘芒，刑满释放却旧恨未忘，扬言要来寻仇行凶，说什么要对告发他的韦兰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恍惚中，是郭龙吟有好些天出发去外省开拓市场，联系豆油销售的业务。回来却见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人们看他的眼光充满了怜悯。待迈进家门，只见熟悉的亲人们哭哭啼啼，却独独不见了韦兰子！
兰子竟是在郭龙吟奔波外地的日子里，被那个流氓来凶残地杀害了！如今已经入土为安，就埋葬在霜苗沟里。
郭龙吟遂凄凄惨惨悲悲怆怆，一路声嘶力竭地大哭着，直奔向霜苗沟里去了！
待见着了那新埋的坟头，上面仍有着未焚烧净尽的火纸片，却已有青草野花蔓延上了坟头。那墓碑上面却没有刻写姓氏字迹，竟然是雕刻了一幅惟妙惟肖的兰花！兰花盛开，又似乎在春风中招展，竟然香味扑鼻！这可真是“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啊！
郭龙吟疯狂地徒手扒着坟头，期望能见到兰子最后一面。双手鲜血淋漓，露出了嶙嶙白骨！此时却见坟墓忽地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飞出了一只翩翩袅袅的美丽蝴蝶！
郭龙吟坚信这只蝴蝶就是韦兰子幻化的，那只蝴蝶的眼睛放出了蓝色的光焰，向自己飞来，似乎她在注视着自己了！郭龙吟犹如芒刺在背般痛苦难堪，悠悠忽忽之中，忽然自己也长出了翅膀，凌空飞了起来！啊，郭龙吟竟然也变成了一只蝴蝶！
两只蝴蝶在空中飞舞盘旋，上上下下，交错亲近，在春意盎然中，审视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郭龙吟和韦兰子那凄艳的爱情的结局，竟然也是变成了蝴蝶双双飞吗？
漫空里又似乎响起了韦兰子的呼唤声：
“郭龙吟，你那天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及时来保护我？你还算是我的知心爱人吗？”
郭龙吟悲恸得眩晕过去了，却又极其清醒地听见有敲击木鱼的梆梆声，有神圣仙佛的超度英魂亡灵的吟诵经卷声，又似乎看到了看林老人在他身后，嗫嚅着哼唱一首仙曲鬼谣……
一时又极震惊极惶惑地陷身于大恐惧之中了，郭龙吟似乎又突然恢复了人形，却是趴在坟头上嚎啕大哭泪水涟涟……
…………
正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所终之时，郭龙吟忽然被人摇晃而醒。却是韦兰已被他的呻吟啜泣乱醒了，就赶紧把他从噩梦中叫醒。
梦境渐渐消退，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床前，真让人“疑是地上霜”呢！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待到看清了韦兰子那急切的苍白的脸，他只是紧紧地拥抱住了她，却没有说出刚才那个令人心寒的瘆人的梦境，只推说是个噩梦就算了。
后来郭龙吟又重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翻身骑上飞快的骏马，如同成吉思汗纵横驰骋在广阔的蒙古大草原。一阵暴风骤雨的洗礼，芳香扑鼻的野花蓓蕾被马蹄狂乱地践踏了。梦境中又似乎在海边观看潮起潮落，海水波澜起伏，如同狂放不羁的钱塘江涌起大潮，肆无忌惮地溅湿了观潮的人。温馨壮阔的梦境，几乎伴随了郭龙吟一整夜。
当东方的天际刚露出一线霞光之时，郭龙吟就去了霜苗沟，找到了看林老人述说了那个清晰的可怕的梦。
老人翻一翻《周公解梦》，沉吟道：
“一般人的梦与现实常常是正相反着的，你也不会例外吧！那么梦见死人反倒应该是吉利的事了。当然，这也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潜意识里是有这种担心的，心情忧郁过久所致。不过，以老朽之见，不日你将有喜讯。呵呵，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郭龙吟难以置信，摇头说道：
“只怕未必。最让我震惊的是，梦境竟然会那么真切的！难道真是人体磁场感应了？使我预感到了将来的事吗？”
老头儿就只是捋着胡须，却笑而不答了。郭龙吟只好黯然离开了。一路却听到老头儿哼唱的悠扬的歌子：
水有源头树有根，
山歌无本句句真，
情缘不论家贫富，
年轻只爱年轻人。
快刀难分漆与胶，
好马难跑独木桥，
清官难断家务事，
父母难管瓜葛绞。
十七十八好耍多，
二十四五事头多，
三十五六当家了，
哪有闲心唱情歌。
哎——嗨——嗨——
…………
果然几天后传来了一个喜讯，却是那罪魁祸首刘芒原先就作恶多端，不止此案，拔起萝卜带出泥，公安人员竟审出他还犯有命案！现在法院已经重审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消息传开，人心大快。郭龙吟几个月来最怕的刘芒出狱报复的心结，终于解开了疙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当天晚上，韦兰子摆满了一桌子美酒佳肴，郭龙吟放开肚子大吃二喝了一顿。结果撑得肚子溜圆，睡不着，不得不半夜三更，还起来在院子里遛达着，以促进食物消化呢！
几天之后，恰又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人说“月到中秋分外明”，果然言之不虚。母亲和韦兰子又精心准备了菜肴，晚上吃饭时，却见桌子北边上位处多摆了一副碗筷，一杯酒，一碗水饺。郭龙吟当时也没有多想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端起那碗水饺就准备吃。却见娘挡住了他的筷子，嗔骂道：
“真是狗窝子里存不住干粮！那是给你爷预备的啊！不能动。”
娘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愁容，又低声说道：
“给他空着个虚位子，勉强算作祭奠吧！唉，你爷一辈子省吃俭用，有了好吃的都是给你留着，自己舍不得吃。结果却好人不长寿，年轻轻就去世了，没有能享一点福啊！”
郭龙吟脸红了，想起“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古训，而自己却在这良宵佳节，竟然忘了追忆缅怀父亲的忘魂，真是不胜惭愧了！这一餐饭遂也吃得淡而无味了。
…………
大家心情不佳，愀然无言，默默吃饭。这时候韦兰子为了缓解气氛的压抑，忽然站了起来，微笑着问道：
“娘，郭龙吟，你们就没发现我这两天有什么变化吗？”
婆婆瞪眼看着儿媳妇，丈夫紧盯着妻子，娘俩大眼瞪小眼，都很诧异，没有看出什么变化来呀！
郭龙吟随口说道：
“好像略微胖了一点。”
韦兰子呵呵笑道：
“你们娘俩太缺乏观察力啦！”
娘忽然拍手笑道：
“哈哈，兰子，是不是有喜啦？”
韦兰抿嘴笑着，郑重地点了点头。郭龙吟猛地过去，高兴地一把抱起了韦兰子！大声问道：
“真的吗？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韦兰子嗔道：
“快放下我！你就不怕伤着孩子吗？我也是正常日子都过去好几天了，今天才去买了个孕检条测了一下，还真就是有了呢！这不是等着吃晚饭告诉你们娘俩，让你们惊喜一下吗？”
娘也连忙说道：
“就是啊，儿啊，你以后注意点，就快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往后可要对兰子温柔怜惜着点啊！保护好她娘俩比什么都重要！”
后面的这半顿饭，郭龙吟和娘就一个劲地给兰子夹菜，把好吃的堆在她跟前的碗里，满满一碗大鱼大肉啊！韦兰子笑了起来，说道：
“你们娘俩想撑死我啊？我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啊！”
郭龙吟手里正拿着筷子呢，就顺势用筷子点了一点韦兰子，笑道：
“兰子，你说错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啦！你是一个人吃饭，养活两个人啊！以后就应该多吃一点嘛！”
饭后吃着无州特产黄金酥月饼，郭龙吟与韦兰子相依相偎地到院子里赏月。
月亮是早已经上柳梢头了，只见皓月当空，彩云追月，那清辉竟似有阵阵寒意。此时的人们，无不在大地之上品尝着月色的寂寞。望长空心叹千古愁人之事，唯独情字；看今日凭栏远眺祈祷好运，美景良宵！让我们等待月色再次洒满大地的快慰！让我们奋力拼搏实现追逐一生的梦想！
桂花飘香，金樽美酒，正如《红楼梦》中所言：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忽然想起看林老人的预言“美人入抱，双喜临门”皆已应验，郭龙吟的心头竟不禁泛起一丝人世变迁如梦如戏之感了。遂低声吟诵《西厢记》里的名句：
“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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