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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锦荷深》最新免费章节第54章 老威暴毙宴非宴

大咖小说 http://www.dakaxiaoshuo.com 2019-05-27 11:00 出处:网络 作者:黛青m编辑:离花簌
【QQ群:335663623】有多少人像李风伦和洛金荷这样擦肩而过就忘记以为会铭心刻骨的邂逅?恐怕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和爱人曾经在哪里错过很久后才好不容易在一起。在这个笼罩着灰色闷热的雾层的世界下,有许许多多的人像张红一样拼命挣扎着要挣破命运的桎梏,常常一个人前进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身旁虽然人来来往往却没有谁能帮到自己,充满悲郁得叫人冷得发抖的气氛。但是张红没有认命,靠自己残损的身心,运用智慧和努力,帮助田桐和吴秀海一步步粉碎瓦解“威碎客”这个巨大的黑暗帝国。

第54章 老威暴毙宴非宴

田桐又开着车来到前庄路297号。

美食节早就已经结束,闻不到那种让他想打喷嚏的孜然味道,确乎是应该让他高兴的。仍然金碧辉煌的会所大门和上次一样紧闭着,鸣笛声还是和上次一样暴躁,田桐以为至少多等一会儿,然后再见到老威他可以好好像他抱怨一番,开几个亲密的老朋友之间的玩笑的。

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要预防自己被拉入黑名单了。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仍然没有人出来开门,也再没有从外面进去,这里就好像是个荒废很久的闹鬼宅子一样。田桐刚想给香凌打个电话就回去,手机却自己响起来了,一看来人,不是香凌,是吴秀海。

“我听说东东那个兔崽子现在跟小言是吧,你们昨天是不是出警了,结果怎么样啊?”田桐想起这茬,问道。

“原本是以为胜券在握,昨天虽说不是一无所获,但是……”

田桐把蓝牙耳机松了一下,耳朵抓了一下痒,重新把耳机装回去,右手同时搬动方向盘,开始掉头。

“还有,一个意外的事情。”隔了这一晌才又听到吴秀海的声音,他还着重强调了一下,“大事情。”

田桐觉得他有些低落,“什么大事情,你听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吴秀海像是深呼吸了一下,这个时候如果要猜他在做什么,那必然是用手揉去满脸的疲惫,“你现在哪里?要不回来我们谈?”

“哦,我也正想回去呢,我还在金菠萝……”

“什么!你在那儿干嘛?”吴秀海大惊失色,“赶紧回来!”

田桐感受到事态的严重,“到底怎么了,你说的大事情是什么?”

吴秀海似是无可奈何,幽幽地说出那个消息:“老威死了。”

云中大学校长室。

方鸿升正在看一册古书,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他没有理会。敲了将近半分钟之后,他才恍若初醒听到这声音,虚弱地说:“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打扮干练漂亮,像是个学生会干部,但是看上去又比学生多了些更加成熟沉稳的味道。

方鸿升没有问她进来做什么,只是继续看自己的书,那个女孩子也没有说话,走进来到他身边,只递给他一个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方传。

老爷子激动起来,丢开线装本,不顾男女之别老幼之分抓住那个年轻女孩的胳膊:“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女孩面无表情,像复读机一样机械地念着:“他叫张威,他说在学校旁边枝青酒店的209号房间订下了酒席,等你过去。”

“张、张威?”方鸿升念叨着这个名字,陷入了迷茫。

从电梯下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跟方鸿升走的不一个方向,方鸿升见她想跟自己分道扬镳,急问:“你去哪儿?”

女孩回过头,“话我已经带到,地点你也知道,自己去就行了,我还有事,而且没有资格去听你们的谈话。”说完就离开了,高跟鞋在地上敲得叮当响。

方鸿升等她的身影渐渐模糊了才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她说的话,学校周边他还不太熟悉,枝青酒店这个名字,他也是问了好些人才找到。

他就一个人去了,很奇怪的,他会赴这种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服务生将他引到二楼,在靠近马路的一个隔间,门牌上标着“209”的黑体阿拉伯数字,他敲了敲门,很意外的,他刚敲了一声,就有人把门打开了,好像那人一直站在门边等着他一样。

他撞进去,看见那张和他一样苍老的脸,惊疑终于释怀:“是你?真的是你!”

“哈哈,真的是我,没想到吧老方,”张威和他像是多年没见的老朋友那样热烈地拥抱,右手穿过他的胁下,将门关上,才下巴搭着肩,嘴唇贴着耳根,轻轻道,“我没死。”

那么无足轻重。

说完就拉他入席,房间只一张八仙桌,虽说没有满汉全席那么夸张,也是摆满了整个桌子,热气还腾腾地往上冒着,已经入冬,尽管没有下雪,冷空气也已经席卷到云中这片地区了。看样子,菜刚刚上来没多久,说不定还有没齐的菜呢。

他刚这样想着,敲门声就响起来了。俩老伙计对视一眼,一个无奈,一个尴尬。

方鸿升把门拉开,服务生端着一瓶泸州老窖特曲,有些拘谨地说:“先生,这是您最后要的酒,菜都已经上齐了,你们慢慢用。”

服务生非常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方鸿升沉着脸,“既然你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肯现身,直到现在才突然出现要见我呢?”

张威拆开包着筷子的包装纸,规规矩矩地把残纸扔到角落里的垃圾桶,然后用热水把筷子烫了一遍,才握着筷子,捣破餐桌上那盆圆拱形锅巴,夹了一块,悠闲自得地说:“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狐友幻形》讲,一文人有一个隐身的狐狸朋友,会变成各种人,变老、变小、变男、变女,有朋友聚会时就过来为大家助兴,但只闻声不见形。大众就问,你为什么不现出你的真形呢,狐说,天下之大,谁也不肯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为什么要强求我一人现真形呢?”

“可笑,掉书袋的腐儒。”方鸿升眼角有些抽搐,那是他刚才出门前在看的书。

“掉书袋?不不,我从来都是行动派,你那还是对我几十年前的印象,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跟我都分别几十年了,怎么还可以用老眼光看我呢?”张威给方鸿升把椅子拉开,示意他坐,“毕竟,我不是行动派的话,你也不会看到方传两个字就来找我了。”

方鸿升当然不会有心情陪他坐下吃饭,暴怒之下掀开中间的汤锅,滚烫的汤汁撒了一地,“快说,你跟小传的死是不是有关!”

张威被泼溅出的汤汁和咣当的响声吓得眼睛眨巴了几下,却没有愠色,只是起身,默默把地上的锅盖拾起,又找来笤帚,把地上的污渍扫了扫。方鸿升越看他越来气,直接给他背心来了一脚,猝不及防之下,张威摔了个狗吃屎。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凭你的运气,最近这段日子能让云中大学这么频繁地上新闻吗?”张威花了好些功夫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趴着倒地那一小段时间他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却仍然像没事人一样跟方鸿升谈笑风生,“军训事件,实验室爆炸,师生性视频,都是我这个行动派的努力啊。”

“这么说,都是报复,都是你扭曲的报复是吧?”方鸿升单膝跪在地上,揪住张威的领带,“那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祸害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害死小传,她才那么小,她才十八岁啊!”

“不会吧,你怎么年纪这么大了,反而还活退步了,是不是没看史书呢?”张威还是处变不惊,微笑着从口袋里抽出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裤子上沾到的污渍,“让你去死,你都一了百了,还能有什么痛苦?当然我得毁掉你最珍爱最不舍得的东西啊。”

方鸿渐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光熄灭了,他无力地松开张威的领带,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夹了一个蒜蓉粉蒸虾送进口边,闷声闷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老窖。

“怎么不说话了?像我这样的反动派,你是应该嫉恶如仇,痛心疾首,是应该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张威整理好一切,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包大重九,擦燃火柴点上,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要不要我再把当年跟你一起的学生找回来,给我开个会,方老师?”

方鸿升没说话,还是在喝酒,吃菜,好像每样菜他都要吃一遍。

“够了!”

方鸿升没理会,还在继续吃。

“够了!”

咀嚼声,夸张得像乡下做农活的老农民。

“我说够了!你饿死鬼投胎是不是!”

张威没由来的就怒了,把他从椅子上踹下来,杯子摔碎了,玻璃渣铺了地砖缝,和着酒水。

方鸿升胳膊肘撑在地板上,下面有玻璃渣,但是他没有流血。他把地上撒落的饭粒捡起来,重新送进嘴里,“因为我抠,你说过的,翠萍也说过,你们都讲我抠,而我也一直都那么抠。”

张威苍老的脸上血气上涌,连眼睛都是红的,死死盯着地砖缝里泡在酒水里的玻璃渣,因为他努力想把记忆深处那些又重新涌现出来的东西隔离出脑子,它们像干活的时候手脚起的水泡,碰一下就疼,挑破了以后,从里面流出又酸又苦的脓水。

“老张,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家,虽然说一切都是那个疯狂时代的促使,但人性中的怖陋与人文滋养的缺失,也是我们做出那些事情的根源之一,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笔耕不辍,就是希望能赎点罪孽。但是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一直到80年我才听人重新提起过你的消息,别人都说你已经死了。”

“所以你很惊讶吧,”良久,张威终于又开口,“鬼又回来了,从粪堆里爬出来,对,我连个坟都没有,你们把我扔粪堆里就了事,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被贵人带到国外去,活了下来。”

“你恨我应该的。”

“天经地义。”

“但是你如果还有曾经为人师表的良知,就请你不要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算我求求你,”方鸿升腿翻起来,双膝跪在玻璃渣上,头往地上磕,“我知道你现在地位非凡,手段也不可同日而语,从你做的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出来了。但是云大的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真的,他们都是最可爱的孩子,我造的孽,你怎么能让他们去偿还呢?”

“因为这样子,云中大学的学风、师德、安全、学术等等应该有的东西,都荡然无存,怎么样,一辈子心血被糟蹋的感觉挺好的吧?”张威眼里含着泪光,“哦,对了对了,还有,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又跟儿子儿媳妇反目成仇,众叛亲离,儿媳妇还雇人去学校门口站岗,问罪于校长兼她的公公,这画面是不是很和谐?”

方鸿升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喊道,“难道你要所有人都死光你才开心吗?!”

“不至于,我也只是,把我这几十年的痛苦复制给你而已,没什么,毕竟曾经是你让我一无所有,又我有了现在的这么多,我们应该分享。”

张红离开云中大学后,把车开到云中市西北边界处的一个小镇的产业园前,院子护栏门自动打开,厂房前停好车,她踩着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走上漏着竖直平面的铁皮阶梯,楼道里环绕着哐当哐当的响声。

南边的玻璃隔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辫的女人正在打开一个细口瓶,从里面倒出黑褐色粉末到一个杯子里,然后往里面冲热水。看见张红推门,把水壶放下,从椅子上抓起一个文件袋。

“东西给你准备好了,按照你说的,都在这个袋子里。”张君把文件袋递给张红,“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走?”

“老爷子说,多等他一晌子,一个时辰后再去接他,”张红从桌子上抓了杯咖啡就喝,瞥了她一眼,“张教授,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乱喝,我实验室里的东西你也敢碰,”张君打了下她的手,嗔怪地说,同时又好奇道,“你说那个姓田的小姑娘吗?之前还寻死觅活的,不过上次你独自开导过她之后就没再闹腾了——你在那个房间里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张红抓着杯子,看着里面褐色液体,搅动着勺子,“如果不能喝,你又何必放在这里呢?”

撇开话题,她是对自己也有提防吗?张君心里窃笑一阵,同时顺着她的话解释:“我有实验室喝咖啡的癖好,你不一样,中学化学没学过实验室守则么?实验室不得饮食。”

张红将咖啡一饮而尽,杯子在桌上放好,“我都工作了。”拎起袋子起身就走。

“那个,张红,”张君刚才还一时冲动想说出的话,现在又觉得有些紧张,“那个人临死之前说,有些东西在他办公室抽屉里,是留给你的。”

张红身体一僵,眼角抽动了一下,眼睛空洞,神游中仿佛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用了,他的东西我使不上,况且我也没得选,最后还是白白折腾一场,不如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张君听得她这话,心中非常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几近湿润。她才二十岁,为什么就要承受这些……

但是,如果最终自己无法逃脱这场宿命,那至少那些无辜的人,应该获得救赎吧?

张红看了下腕表,11:24,从这里开车到云大附近一个小时以内,爷爷说这份文件她只要在他们散席之前送来给方鸿升就行了。

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很快就回来。张红留下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什么?产学合作?”方鸿升几乎外眦睁裂,实在难以相信,“你不是要报复我的吗?”

“像你说的,我毕竟曾经也是为人师表,咱们之间的恩怨,也着实没有必要延续到下一代身上来,”张威叹了口气,“我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清楚,人生在世不过惊鸿一瞬。之前我做的那些事情,心里也有点后悔,所以为了下一代,我尽可能地有点补偿。”

“这……公办普通高校董事会的确也是教育办学体制改革的产物,很多学校也都有,老实说我们学校也已经跟其他公司有过合作,不过老张,”方鸿升有些防备,“你的公司,是做什么的?”

“氯碱工厂,叫威客化工责任有限公司,总部就在云中,另外前年在西娄市还建了一处新工厂,企业发展前景一片大好,”张威给方鸿升倒了一杯酒,“当年那个救我的人对我像儿子一样好,后来我一直想回国来发展,在他过世之后,响应时代号召,我就带着资金和技术回来了。”

“真是个奇迹……”方鸿升喃喃自语地惊叹,“你的传奇经历几乎可以写成一本基督山——啊不,不是。”

说到基督山伯爵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这种类比不太合适,尴尬不已,如果张威是爱蒙德唐泰斯的话,那他自己究竟是费尔南多,腾格拉尔,还是维尔福?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何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非要比较他应该最像费尔南多,毕竟两人是情敌,但是他也没有从张威手里抢到他的梅塞苔丝,因为在那个时候,翠萍也死了,并且没能从坟堆里爬出来。

张威缄默着,方鸿升把酒杯凑到嘴唇边,闻着那浓郁的香味,唇已经沾到液体了,但迟迟没有喝进去。

“基督山伯爵不太适合我,太正派了,我觉得别西卜伯爵更好一点。”良久,张威终于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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