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山村往事
眼前的尸体瞬间变成一大团火焰熊熊燃烧，方才惊慌失措的一群人当即安定下来看着那团火焰。突然，村长那两颗暴突的眼珠子掉了下来，一直滚到抱住我的那个人的脚底下。抱我的那个叔叔居然毫无察觉。我低头看了下去，发现那双狰狞如同怪物的两个眼珠子正直瞪瞪看着我。
后来回想起来，我那个时候能够那么淡定是有一定原因的，一方面由于我早已惊吓过度头脑一片空白，一方面是因为看见了那名好像在奶奶故事中经常出现的爷爷的道长，迷糊中以为那就是具有一定风水玄术的爷爷。
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从我眼前划过，像一阵旋风一般斩向两颗狰狞的眼珠子。是一把桃木剑，那两颗被劈开的眼珠子很快化成一堆虫子在地上蠕动，抱住我的那个大叔吓得赶紧往后面退了几步。
就在村委会的几名领导想走上前去跟道长握手道谢时，只见道长一个飞快的转身，像一道闪电朝破宅方向跑去，他敏捷的身手无人能及。
等到大家跟在屁股后面来到破宅前，只见他加快速度奔跑上前，身体一跃，腾空而起，在半空打了一圈转，头朝下身体朝上握住桃木剑对着破宅大门口的一块土地扎了进去。有半截桃木剑身扎进了僵硬的土里面，远看过去，道长靠着那根纤细的木剑悬于半空，犹如一座立体雕塑般纹丝不动。
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突见道长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默念了几句咒语之后，大喝一声，将那符贴在桃木剑上，一道黄色的光牵引着那张符慢慢往下移去，在接近地面的时候，一声女人的惨叫声划破了万籁俱静的山村。道长拔出桃木剑，飞身而起，像只翩翩的蝴蝶缓缓落在我们身边，等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桃木剑扎进去的地方喷出一道高达五六米的血注，那鲜红的血液像喷泉一样洒在半空之中，犹如一片迷蒙的雾气，又像一方半透明的丝巾。
我觉得好美好美，半张着嘴巴，呆呆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场景，感觉就像做梦一般。
“此凶煞并未完全清除，尚有怨气聚积于此，但短时间内不能再害人。赶紧叫人在此地面种植榕树十七株，七七四十九天后此怨气自然消解。”道长掏出一块麻布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刚才慌乱中没有人看清道长的模样，现在终于消停下来，只见那道长约摸40岁的样子，留着彷佛流苏似的八字胡和美髯，像刚在村委会热播的《西游记》里面的太上老君，手摸着黑得发亮的美髯，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看着那所旧地主破宅。
这时，村委会里面的十几个领导赶紧围上去点头哈腰谢过道长，村民们甚至跪下去磕头谢恩，有人递上烟给道长。
道长说：“你们不必谢我，今日如此，乃是因为有前因后果，若不是之前有人种下了因，又怎会结此果？我只是一介出家之人，今天遇见也是因为我正好路过此地。”
村会计王二牛见道长不理会他，把烟收回烟盒中说：“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山村之地，民风淳朴，是谁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招惹这祸害？”
道长冷冷笑道：“倘若不是我方才出手，下一位死的人可就是你，有没有害过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二牛是村里面执掌会计长达8年的村干部，在村里虽然平时比较霸道，但还不至于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道长的话一说完，大家伙纷纷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着王二牛，吓得王二牛脸色发白，全身直打哆嗦。
“我没有啊，道长何必冤枉我呢？”王二牛满脸委屈地说。
道长只是冷冷笑着，也不说话，走到我面前，一脸焦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奶奶更是着急地把我抱进怀里拍我的胸口为我压惊。
道长说：“不妙，这个小孩方才在我烧尸的时候受到惊吓，那双眼珠子带着煞气迷惑了他的元神，有煞气进入他体内，我必须尽快带他回天云观请我师傅解去他体内的煞气，如若不然，十日后气入骨髓必亡。”
奶奶焦急地问道长说：“他父母都在县城打工，让我先跟他父母说说，行不行？”
道长说：“没时间了，我觉得救人要紧，还是容我将他带走吧。”
我看着道长，忽然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彷佛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似的，我说：“我要跟道长，我要跟道长，奶奶，我要跟道长走。”
周围人都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举止怪异的我，哪有小孩子才第一次见到陌生人就想跟着走的。
我吵吵闹闹，奶奶拿我没办法，一直安慰我。
突然，王二牛惨叫一声。我们赶紧循声望去，只见一双沾满泥土的手抓着王二牛的双脚，那十个手指甲呈深紫色，手上的皮肤看上去没有半点血色，像尸体的苍白，死死抓着，尖锐的指甲嵌进肉里面，顿时血流如注，王二牛的裆部湿了一大片，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一边声嘶力竭求道长救他。
道长指着王二牛说道：“你再不说出实情，待我解除封咒，叫那灵异上来索你性命。”
王二牛哭道：“我说，我说......”
只见道长闭上眼睛又在嘴里默念了一句咒语，再次听见一声女人惨叫后，那双抓住王二牛的手就钻回地里面去。
王二牛当即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事情的原由娓娓道来。
整件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话说当年红小兵闹得轰轰烈烈，王长发和王二牛当初正在念中学，那会儿刚开始批斗修正主义，全国各地学校到处在揪斗学校领导和老师等所谓的知识分子，原本他们所在的学校和当地县政府发起的批斗之风并不显著，因为这里穷乡僻壤民风淳朴，大家都不忍心揪斗学校领导和老师等人。但是那个时候身为学生会领导干部的王长发因为看中教他们数学的女老师，主动扛起运动大旗，在王二牛等人的闹腾下自立为学校红小兵首领，开始到处揪斗领导和老师。有一天晚上，在王长发的指使下，王二牛将那名貌美如花的女老师以“训导”为理由秘密押解到王堂村这座旧地主的破宅里，然后她在激烈的反抗下被王长发强暴了，女老师不堪羞辱，一头撞死在破宅里。
“当初我也是帮凶之一，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为了讨好王长发而干出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王二牛骂道。
大家听完王二牛的叙述以后，个个义愤填膺，指责王长发的不是，但是道长却在一旁冷冷地笑着。
“你好像只说对一半吧？”道长冷哼一声，“再不说出实情，休怪我放出那凶灵，今夜定索你性命。”说着便开始闭上眼睛举起右手的食指跟中指放在嘴边准备念咒语。
王二牛当即吓得抬起手叫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出来。”
“说。”道长喝道。
王二牛哭着说：“其实那天晚上她是被王长发和我玷污的，而且她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那晚我们搞完以后，她就开始大出血，眼看事情可能会败露，王长发一不做二不休拿了一块砖头狠狠把她的头砸烂，还将她肚子里的婴儿取了出来喂他们家那条大黑狗吃，谁知道那条狗吃完以后就一命呜呼了，王长发跟我把她和狗埋在破宅的后院里，就在现在破宅的花圃里，为了不让人进去，我们后来就在村里谣传那儿闹鬼，没想到，真的闹了鬼了。”
王二牛把深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后重重叹了口气，摇着头，捶着自己胸膛骂骂咧咧。
“作孽啊作孽，你们真是畜生都不如。”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桩子肮脏事情，真是天打雷劈，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让那女鬼泄了愤！”
“禽兽，畜生，呸！”
村民个个气愤难当，朝王二牛吐口水，村委会领导们赶紧找人出去镇上找派出所的公安进来抓人，大家把王二牛五花大绑起来。
道长却看了看那间破宅，大声叫道：“你们母子俩大仇已报，赶紧投胎去吧，不要在人间作乱。”
说毕，那破宅里面不知咋的，突然往外面刮起一股阴风，大家往大门内看去，只见一形似飘渺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渐渐消失。
风停了下来，道长却面色凝重看着全村人说道：“其实王长发父子之死跟这女鬼毫无关系，这女鬼是我感应到破宅里的怨气而引出来的，你们必须在日落之前离开此地，不然将有血光之灾。”
“什么？没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
“完了，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就这样没了。”
村民们现在对道长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谓深信不疑，大家一听道长如此一说，都哭了起来，恋恋不舍看着村子。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王卫仁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上前来，老泪纵横对道长说：“请问高人，究竟这是为何？这王堂村可是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虽说村小人口也不多，但是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妖魔鬼怪。想当初伟大领袖还在的时候，哪有什么神鬼之论，到底是个什么缘由，您心心好，指点一番，或者帮我们度过此劫，不然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背井离乡，实在是舍不得啊！如若高人能帮我们渡劫，下辈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道长眉头紧蹙，长叹一口气道：“您这么大一把年纪背井离乡我也于心不忍，但是，我能力实在有限，如果看得出是何物作祟还好，正是因为看不出到底是何灵异之物，我才心里没底，深感恐惑。我自出师门云游四海五载有余，降过的鬼怪灵异之脏物难以计数，然今日到此才发现我道行尚浅，除去方才那女鬼，竟见此处草木繁盛、天明云净，怎么也看不出有何不对，方才我所烧之尸体，想必只是这周围之间一点点被释放出来的凶煞。”
道长说毕，老人王卫仁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众人个个低头小声啜泣。
我像一团伸缩自如的棉花挣脱奶奶的怀抱跑到道长身边，抓住道长的衣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渴望自己也能像道长那样会使用风水玄术跟妖魔鬼怪斗狠，渴望成为一名拥有特殊能力的修道真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强烈的念想，驱动我不假思索就来到道长身边。
道长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这孩子有慧根，他身体里面的煞气若被常人吸入恐早已七孔流血而亡，但是他现在却依然能够行动自如，身体的机能非同一般，如若学道，将来必能降妖除魔维护一方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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