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你也在路上亲眼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惨烈车祸，是否也会一阵莫名的迷惘袭上心头，“就这么死了吗，这是真的吗，感觉像在做梦吧。”
徐默突然想验证一件事，“吴警官，那场车祸中的两个人，另外一个没当场死亡的，是不是后来也断气了？”
“嗯，另一个在抬上救护车后不久也死了，差不多就是我们上车后不久。”吴晋林心中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徐默会问自己另一个人是不是也死了，一般不都是问怎么样吗？他注视着道路上的情况，不动声色地瞟了徐默一眼，继续说道，“刚刚上车前我同事发信息告诉我的，你猜得也太准了。”
徐默一时愕然，这不是自己的猜测，这是自己心中不知为何明白的答案！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道不会做的选择题，但是自己就是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一样。
“吴警官，你说，死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徐默突然这样问道。
吴晋林很惊讶徐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从警校毕业到现在，几经波折到从事交警这一行的这些年，处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故简直不计其数。虽然现在是个中队的副队长，但是他仍旧凡事亲力亲为去到现场调查，有时候一天要跑几个现场，调查过的目击者更是难以估量，但是他第一次碰到有人在目击了事故之后，说出这样的话的。
“我想除了死者自己，没人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吧，不过人都死了还哪来的感觉呢。我们作为还活着的人，应该做的就是从这样的事故中吸取教训，注意交通安全，平平安安的过好每一天！”
徐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就是不约而同的沉默。
到达目的地之后吴晋林将车靠边停下，徐默道谢之后便开门下车，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吴晋林的声音，“徐默，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好的！”徐默转过身去，挤出一丝笑容，朝吴晋林做了个ok的手势，目送他启动汽车离去。
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校门口，徐默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疲倦，疲倦得甚至懒得躲避这似火的骄阳，这炙热的温度和耀眼的阳光似乎能让自己觉得心安不少。不过好心的门卫大爷不忍心看他这样在外面做人体烧烤，将头从保卫室的窗户里伸出来喊道：“嘿！那边的小伙子！迟到了不要紧，别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晒啊，快点进教室去吧！”
徐默轻叹一声，自己这样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反正已经请了一上午的假，干脆找个凉快的冷饮店坐坐，消磨一下时间下午再去学校。
由于是在上课时间，学校附近的商店街上异常冷清，店铺老板们都悠闲的坐在自己店里吹着空调。徐默慢步走向街中的冷饮店，心中还在思考着早上遇到的事情，突然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口中正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时而大声怒骂时而小声哀叹。徐默走近一看，这个算命的正对着一个鸟笼子喋喋不休，笼子里躺着一只绿色的小鸟，不论算命的怎么摇晃都不动弹一下，“唉，早知道今天不出来了，这都快中午了一单生意没捡着，这破鸟还给热死了，明天又得去买一只。”
徐默哑然，这算命的还挺有意思，这大声嚷嚷不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是个瞎扯谎的骗子吗，不过自己对算命一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本来就不相信这种东西，随即转身准备走。
然而这算命先生摆摊算卦多少年？自己今天在这条街上坐了快一上午了除了早上路过一大帮学生之外鸟都没有第二只从这儿过的，现在自己的鸟又死了，虽有心下午换阵，但是现在看到一个步伐缓慢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年青人，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了？怎么说也得把这几十块钱的鸟钱弄回来。
“小伙子，我看你低头漫步，步伐既慢又乱，面色似有不解，想必是有什么心事，到我这里来算一卦，让我来为你推解一番！”
徐默听到这话一怔，自己现在神色已经这么不自然了？既然如此就让这算命的看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来。他转身回到算命先生的摊子前，在摊前的小椅子上坐下。
“这位大师，我今天早上碰到了一些事情……”
“咦？”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那算命的先生打断，那算命的看着他的脸仿佛正看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上的表情越发激动。
“大师，怎么了？”徐默自己心里也越发不安，这江湖骗子干嘛一副看到鬼的表情瞪着自己？
“没、没什么，我突然想起我家里有点事儿，我得赶紧回去，小伙子，今天就先怠慢你了，我先走了！”说话间他已经将自己的摊子迅速收理完毕，背着包拿着卦旗朝一个小巷子走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仿佛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在耽搁自己的生命。甚至连徐默坐着的小凳子都没拿。
徐默越发的惊疑，这算命的是不是从自己脸上看到了什么，而且看他这样子多半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想到自己今天早上目睹车祸时心中那种怪诞的感觉，他越发觉得惶恐不安，内心忐忑万分，然而自己心乱如麻根本想不出任何头绪。
那算命先生躲到一个墙角，见徐默并没有赶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坐在墙角的阴影里休息。“妈的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生意没做一个还死了鸟，差点还把自己命给搭上了！虽然现在是跑了，但愿那邪门的小子赶快忘了我。祖师爷千万保佑弟子平安无事啊！”说罢还双手作揖对天拜了拜。
此时徐默正坐在空荡荡的冷饮店里，手捧着不知名的招牌冷饮发呆，虽然是在开着空调的室内，但他却依然感觉自己的心头火烧火燎。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正常人见到车祸不可能像自己这样知道肇事者是生是死！哪怕是见到人已经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也不可能像自己心里这样万分确定已经死亡！
“我这是怎么了，我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高中生啊！我只是在上学的途中偶遇了一起车祸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事情！”徐默心里不停的咆哮着，而且那个算命的那种见了鬼一样的反应，对他心理造成的影响不是说不在意就真的能够忘记的！
试想你自己正觉得自己异常的时候来个人，看到你跟看到鬼样的表情，你作何感想？
徐默想到了手机里吴晋林的电话号码，他掏出手机想要拨打，但是一想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自己打过去了又该说什么？难道说自己今天早上在车祸现场的时候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死的？这算什么！谁会相信？就算相信了又怎么样？简直是胡说八道！
思索再三，徐默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说不定当时现场的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呢，那个算命的大概觉得我是个新时代的学生，从我这儿骗不到什么钱吧。话说我干嘛在意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
”徐默这样安慰自己，干脆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玩手机游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时间转瞬即逝，推门而入的同校生预示着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不过徐默抬头与来人对视时却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而对方也同样显得有些讶异的声音。同样来光顾这家奶茶店的不仅是穿着同样校服的同校生，面孔还是同班同学。
白皙的脸庞上有着刚经过烈日炙烤的浅浅红晕，额头鬓角的滴滴汗水也预示着她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高温与阳光。一只手拿着湿巾擦汗，一只手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前桌徐明静。
“徐默，老师说你上午请假！为什么你却在这里悠闲的喝奶茶？”徐明静对于出现在这里的徐默貌似有些不满。
“我也是刚刚过来不久，想着反正快中午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徐默对于这位漂亮的生活委员并不很感冒。对于相貌出众的女性，徐默打心底里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徐明静对于这位与自己同姓的后桌同学也有些无奈，因为他不仅不像别的男生对自己一样好说话，似乎对自己还有些回避。不过由于从小良好的家教，徐明静并不很在意徐默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因为徐默虽然不太爱搭理自己，但对于自己的班级工作也没有过什么阻挠。
既是关心也有好奇，徐明静点了一杯奶茶在徐默桌前坐了下来，“上午你干嘛去了？老师只说你请假，没有说为什么。”
徐默虽然并不太想与这位生活委员有过多的交流，但是自己一上午经历了太多的事，现在很想找个人说出来，憋在心里实在太难受了。沉默片刻，徐默还是放下手机，接下了徐明静的话匣。
“今天早上我来上学的时候遇到了一起车祸，去了交警队做记录。”
“啊？”徐明静显然对这事很感兴趣，“那有没有死人啊！”
徐默心里一噔，又想到了早上那场车祸后的画面，“嗯，两个人。”
“这也太可怜了，那今天的新闻肯定会刊登这个事故吧！”徐明静有点惋惜又有点好奇，她有点畏缩地问道：“现场是什么样子的啊？是不是血流了一地啊！当时旁边肯定有很多人围观吧！”
“嗯，有一个当场……”正在这时徐默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则新闻推送，《今晨7点左右清源路口发生一起车祸，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送往医院途中不治身亡》。
挣扎着爬出车门，挂在脸上的眼珠，满地的鲜红！徐默心里再度想起了那股生命中断的气息！他突然生出一股厌恶！
“你自己看新闻吧，我先去学校了。”徐默从椅子上站起来背上书包走向收银台。
“喂！话说一半不说真是太讨厌了！还有你已经吃过饭了吗？”徐明静对于徐默的扫兴行为似乎相当不满，新闻的描述是绝对无法满足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写着她想要知道更多现场的情况。然而徐默已经付完钱，扔下一句“没胃口”之后快步推门走出了奶茶店。
徐明静为之气结，他这是对自己的成见越发加深了吗？但想到中午时间并不多她还是决定抓紧时间去吃午饭，下午回教室再追问也不迟。不过当她端着剩下的半杯奶茶准备去买单的时候却被告知跟她坐一桌的男生已经帮她付过钱了。
“好吧，这下不好找理由了。”徐明静有些无奈，“吃人嘴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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