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意外
那份宇文轩所给出的文档，与其说是资料，不如说是一份报纸和一份报告。
报纸上的头条内容，写着数个大字。
「连环杀人犯“清道夫”的身亡！」
一个个黑色的文字，不断地敲打起奉君。
那个作为「清道夫」，因为拒捕而身亡的人，是傅落啊，是他少有的交心好友，是他能够将全部都向其托付的好友啊。
那份报纸大概讲述了傅落的又一次“清扫”。他在一座沿海城市，竖起了一根由近十个人残肢所组成的图腾柱。
被置放于柱头之处的是一个打扮成半人半兽之人的头颅，此人便是傅落此次的“清扫”目标，其余的死者皆是亡于此人之手。
奉君拿着手中的文档那只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条条因凹陷而起的褶皱，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为什么，你不是说离开这座城市，去寻找新的未来了吗？
为什么你还要和我共享罪恶，为什么你要背负「清道夫」之名因此而死！
你明明该去独享自己的明天，和你的那个她一起！
奉君阅读的速度逐渐加快，不一会儿整篇报道便一字不落的入了他的脑中。
他先是如同失去了全身力气，虚弱的靠倒在了坐椅上，然后又忽地失声笑了起来，如同低泣的笑不成声。
那个被警方代号为「人狼」的家伙，杀死的人中，有一个女孩，一个傅落远赴而去寻找的女孩。
这个世界总是这么糟糕，掌握着禁忌权柄的人们终究无法放下屠刀，他们被逼迫的疯狂。
“这份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奉君目光瞟向了宇文轩，他于短短的时间中经过了数次情绪之间的大起大落，此时语气竟显得有些虚浮无力。
这篇报道并不寻常，他的前半部分中规中矩，但前半部分却充满了博人眼球的荒诞。
比如警方在经过不明来历的线索，确定了傅落身份后，出动了特殊部队，有着超人力量的特殊部队。
比如傅落在身死之前，发出了不似人类的怪笑，背后出现了巨大的黑影触手。
而且，他并未见过这份报纸，也并未在任何渠道中听到「清道夫」的身死。
“这是某个报社被警方所拦截下来的报道，理由是传播谣言，散布虚假消息，还没有发布。”
宇文轩看着少有这般景象的奉君，在一声叹气后，沉声说道。
他知道王羽同傅落的关系，他自己认识王羽之时，傅落便已和对方是为好友。甚至二人于王羽尚在福利院的时期，便已结识。
在警局的传言中，八年前那场惨案，主角只有他和王羽，但是只有不少的人知道，傅落是第三个主角，他们都在那场惨案中扮演了不同角色。
只是后来因为傅落家里人怕影响其前途的缘故，打通了各方渠道，此方面才被压下来。
傅落的身亡，也是他让王羽今后不再参加会议的原因之一。
“虚假消息？如此真实的谣言，我倒是第一次见。既然「清道夫」已经退幕，你也不需要再盯着我了吧，这件事应该要在不久后，便会解除封锁，轰动整座城市吧。”
奉君突然探身临近宇文轩，他看着缓缓出声的对方同样沉声缓缓说道。
宇文轩在听闻奉君的所说后，一时竟为对方言语所气恼。
他所在意的居然只是自己不需要再盯着他了，这让和对方相识多年的宇文轩很失望。
但很快宇文轩的气恼和失望便被生生截断。
“宇文轩，即便是超人也依旧是人吧，只要是人，就应该能被杀死吧。”
奉君眼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意味明显的再度开口。
宇文轩此次继而听闻奉君所说，才真正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清道夫」已死，奉君便再无嫌疑，等于和此前的一切都划开了关系，而这样的他，自然也就不需要在自己面前隐藏。
而对方选择赤裸裸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或许就是想借由自己引出那些所谓的特殊部队。
“即便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傅落是「清道夫」本尊，但真相你我心知肚明。所以，别做傻事，了，你甚至可以借这个机会，开始新的生活。”
宇文轩此话虽然说得看似真城，但是一如他所说，二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定然不会放过奉君，此刻的话语不过是没有办法的缓兵之计。
“傻事……宇文轩，你知道吗？傅落本才该是那个可以开始新生活的人，但是因为你们的无能，让无辜者一个一个失去生命，他才不得已做了你嘴里的傻事。”
奉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对着宇文轩沉声喝道，这是往日的他，绝对不会施行之事。
“不得已？你管这种将人串在图腾柱上残忍行为叫作不得已！或许……或许他的初衷是好的，但这种行为却绝对是错的……王羽，自首吧。”
宇文轩同样站起了身，身材高大的他几乎是俯视着面前人，他的语气最初激烈，而后又逐渐微弱，最后则更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奉君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宇文轩，轻声说道：“但愿你失去挚爱时，也能保持这样的理智。”
说罢，他便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只需要糟糕的一天，最理性的人也能成为疯子。
自己在八年前那场灾难中，几乎失去了所有，走向了自己选择的疯狂。
从来就不是什么「清道夫」的傅落，在如今所经历的糟糕一天中，选择了自己选择的疯狂。
这个道理，你宇文轩从来都只是作为旁观者，你又怎么会懂？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怎样。但是我能笃定这绝对是错的。”宇文轩看着奉君的背影，他在对方刚刚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说道：“关于近期的事宜已经尽数通报给了上面，他们的人近期应该就会到，我会如实将你的情况说出。”
奉君动作并未凝滞，他一边开门，一边笑道：“告诉他们，珍惜这个机会，这或许是你们能抓到我的唯一机会。”
丝毫不掩饰。失去了傅落的他，内心的悲愤与脑海中的疯狂无法掩饰。
他无声的行走于逸城警察局中，听到了里间动静的警员皆是将目光投向了头发凌乱，双目如同燃着不熄之焰的青年，但竟是无一人上前询问。
他走于门口处，第一次感觉上午的阳光是如此刺眼。
正是因为有过如此璀璨的希望，人们才越发无法忍受凄凉的黑夜吧。
大门前不远，立着一位不修边幅的瘦小警察，正是走出后，还未走回的秦仁，他就那么立于阳光下，一动不动，如同永远活在过去岁月的片段中。
“你似乎不在状态。”
秦仁向似乎没有看到自己，从他身边笔直走过的奉君，开口出声。
奉君因对方的言语而停顿，他向其直接说道：“我其实很奇怪，你是怎么一直活在痛苦的迷茫中，而且不寻求任何改变。你还相信自己所秉持的正义吗？”
对方也同样经历过糟糕的一天，但却没有选择自己的路，而是只在交叉路口处徘徊。
秦仁似乎因阳光与对方眼神的炙热，微微眯起了眼，他顺应的节奏，亦是直接说道：“我确信它的存在。但如今的我却并不相信。”
奉君靠近秦仁，低声在其耳边说道：“我知道杀死了刘青笛的肢解狂是谁，但没有任何证据，呵呵，法律的手段很难解决他。
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秦国中学了解一下。对了，这件事你可以告诉宇文轩，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就该失去所有希望了。”
秦仁听闻后，并不言语，他虽并不太清楚对方此举的意图，但他清楚对方绝对能得知自己是否告知宇文轩。
奉君则是呵呵一笑，然后便是远去。
这会是他送给宇文轩的第一个礼物，也是送给杀死了好人的黑Jack的惊喜。即便秦仁之后会明白自己的话真真假假，明白这是自己对他的诱导，但秦仁却不会拒绝，无论他是否还相信正义。
奉君走至十字路口处，一时竟想不出自己要去哪。
雨桐之事，陷入漩涡的自己，更应该与她保持距离；傅落之事，他还要等待对奕者的到来；黑Jack之事，已埋下诱因，尚需要发酵，自己接下来的引导才会有意义；王觅语之事，尚且需要机会；狐狸之事，只需要守株待兔，等对方上门；「狂信徒」之事，如今看起来倒是很有必要，秦仁的经历，南门似乎知道一些，不然也不会写下对方的名字，而这亦能推动黑Jack之事的进展。
最后，奉君选择了去医院，去谭徵所在的医院。
上车，下车。
很快，他便见到了脸色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女孩。
谭徵看着状况很是不对的青年，对奉君昨日是没来看望自己的埋怨皆是消弥。
她轻声询问对方，用自己的方式抚平青年脸上的痛苦，一如自己因此血过多半梦半醒时，青年安抚自己一样。
奉君坐于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女孩的笑脸，渐渐于宁静的温馨中睡去。
还好，我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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