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安蝶动情道身世 高大忘我醉茅棚
高大被安蝶姑娘之言所震惊。疑惑目光又上下打量着她。安蝶看出高大心思，说道：“高哥哥，俺说有钱赎回李有名，一定认为俺是痴人说梦吧？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你知道俺身世吗？”
高大一双惊恐惊恐眼睛望着她，忙摇摇头。
“你想知道吗？”安蝶又追问。
“安姑娘，重要是你让我怎么相信：有这么多钱够赎人？”话虽这么说，相似容貌，似乎成了第二个金花，在她身上，高大努力寻找金花蛛丝马迹：难道她们是双胞胎姐妹？
安蝶毫无顾忌盯视高大，心中再次确认对高大信任：“高哥哥有酒吗？”
高大认为，安姑娘白天没好意思喝酒，馋酒了？忙说道：“有。”王二从京师带来送他半嚢高粱烧，还没舍得喝，于是倒出一木碗，小心端给安蝶。安蝶又小心放到台桌上，将台桌上菜刀拿起，对着手指猛一切，殷红鲜血，滴滴流入木碗酒中。
高大惊愕，刚要言语，安蝶忙说道：“高哥哥若有诚意，也滴血酒中，我便道出身世；若无心，就算我安蝶什么也没说，只当来此寻酒喝。”
高大被安蝶突如其来举动所惊呆，迟疑望着碗中酒，渐渐变成红色，流血指头似乎在颤抖。高大心痛，忙要先给她包扎，安蝶一甩手，望着高大，又望着杯中酒，高大猛然醒悟，拿过刀，也是一划，鲜血缓缓流入杯中。安蝶望着高大笑了，端起木碗，“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那高粱酒，似一团火，在心间腾腾燃起。喝罢，将剩下半碗递给高大，高大已被感染，管它有没有酒量，就凭安姑娘对他豪爽与信任，凭她与金花相似容貌，为她醉一回又如何！于是“咕嘟咕嘟”将剩下酒一饮而尽。高大本无酒量，白天喝着两杯酒已醉，还未彻底醒透，又喝这纯度极高白酒，瞬间，心似生火，脸色绯红，见安蝶像两个金花影像，眼角热泪又已下，晃动身子，心疼指着安蝶手，已是口舌发硬：“金花……血……包。”栽倒旁边床上，手比划着几下，竟鼾声如雷。
安蝶没想到高大不胜酒力，已醉得不省人事。
“高大哥哥，高大哥哥？”任安蝶如何喊叫，却总是未醒。忙将高大手裹缠好，也将自己手包起。望着酣睡的高大，心中又懊悔：这可如何是好？
黄大仙一瘸一拐，叼着一只野鸡奔来，放下野鸡，看着熟睡高大，又好奇打量安蝶，摇晃着尾巴，小嘴发出清脆喊声：“金花！”
安蝶很吃惊：黄鼠狼也会说人话？竟试探走过去，抓住黄大仙小爪，轻声问道：“金花是谁？”
黄大仙挣脱安蝶手，眼睛热泪汪汪，指着高大，又指着大墓下金花小坟堆。喔，那地方竟是那晚与高大相遇地方。
看来金花与高大，还有这个会说话黄鼠狼，以前一定有非常精彩的故事。她的容貌，竟让高大与黄鼠狼都误作金花。那么，金花到底是谁？难道她真的是阿母所说：十三年前离散双胞胎姐姐金花？阿母说其夫君叫耿彪，怎么与高大扯上关系？若真是如此，本是在东海城，为何罹难在此处？……
耿老汉与金老汉，年轻时是好朋友。便指腹为媒，结为亲家。耿老汉之妇生得一子，名叫耿彪；金老汉之妻却生个双胞胎女娃，分别取名：金花、金蕾。只待姊妹长大成人，同嫁耿家。
五岁那年，已是秦末最黑暗年代。官府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到处是卖儿卖女悲惨景象。
金家夫妇俩，怎么也舍不得卖孩子。为活命，金父带金花，其妻杨玉兰带金蕾，分别逃荒要饭。相约，早晨各奔东西讨要吃食，晚上再回家来齐聚茅屋。那日天黑，金父带金花已归来，却迟迟未见那娘俩回。未成想，自此一别，天各一方，更是阴阳相隔。
却说那日杨玉兰带金蕾，在东海城走街串巷，也没要到吃食，家家境况相同。金蕾饿得直哭。杨玉兰噙着泪，背着金蕾，艰难往前走去。至一大院前，见院前一马车堆满黍米，官兵在屋内正说话。杨玉兰忙让金蕾别哭，便悄悄扒开马车口袋，往褡裢里装黍米。金蕾抓着黍米直往嘴里捂，吃得急，呛着，哭喊起来。杨玉兰抱起金蕾欲跑，已被闻讯赶来官兵捉住。偷盗官粮，按律当斩。押运粮草小头领，见杨玉兰有几分姿色，心中寻思：杀了可惜，不如卖了换点钱，弟兄们分用，也算捞点外块。众人齐称赞。怕上峰知晓，为掩人耳目，将母女二人捆绑，堵嘴，装入袋中。任母子俩百般求饶，也无无济于事。至临江郡奴奴市场，杨玉兰有几分姿色，有人愿买，见带着一女娃，都摇摇头。于是，要将小女孩金蕾杀掉，杨玉兰死死护住金蕾：“要活活在一处，若死死在一起。”金蕾哭喊着要回家找爹、找小姐姐，杨玉兰哭喊饶了她娘儿俩。那位官兵小头领，更加恼怒，眼一瞪，斥骂道：“偷盗官粮，原是死罪，如今饶你们，给你们寻个好人家，吃穿无忧，应是感激才是，却如此不知趣！”抽出马鞭，“啪啪”猛打母子俩，杨玉兰死死护住金蕾，被鞭抽得鲜血淋漓。
总不能白折腾一趟，最后三文不值二文，便卖给一位叫江富中年汉子做妾。杨玉兰为金蕾能活命，只好答应。此人家道殷实，却是远近闻名小抠门。娘儿俩被带回家后，天天让张玉兰做饭、洗衣织布，却吃得是剩饭，而小金蕾一天只给吃一顿，饿得直哭。杨玉兰趁江富不在，将食物偷给小金蕾吃。那日终被江富发现，将杨玉兰吊起毒打，又将金蕾按倒粪便上：“小拖油嚢，不能劳作，吃得倒亲近……”
一位叫安平贩马汉子，路过此处，见江富如此暴行，怒不可遏，一剑下去，斩杀江富，将母子俩救起。杨玉兰见出了人命，万分惊恐：“这下如何是好，我娘儿俩命将休矣，还请恩人相救。”安平问起缘故，杨玉兰便将身世、来龙去脉诉说一遍，安平也是直性豪爽之人：“既如此，我送你们回家。”
骑马半日时间，又回到东海城。到家中，见茅屋门已紧锁，转遍东海城，也没见到那爷儿俩，又到耿氏亲家查问，也是大门紧锁。原来金蕾父见那女子二人失踪，寻找未果，便通知耿氏亲家一起出去寻找，竟是走差了。天已黑，金父仍没回来。这几日，东海城饥饿平民，屡屡发生抢官粮事件。此时，远处有查询暴民官兵向此走来，听一人说道：“已查实，就是前面那家，快去！”安平心虚，欲打马离去，杨玉兰心惊，忙跪下哭求道：“恩人，救人救到底，快带我娘儿俩离开这儿！”于是娘儿俩又上马，步兵卒听见马蹄声，大喊：“站住！”却又如何能追赶上！
杨玉兰悲恼哭泣，安平安慰说道：“且随我暂避一时，待风头过后再来寻找。”
“只怕夫君已凶多吉少”杨玉兰哭得更伤心。
安平豪爽，也快言快语：“若不嫌弃，且跟我去，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俩。”杨玉兰擦着泪，心存感激：“恩人多次救我母子，已是再生父母，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
安平本是下相（今宿迁一带）人氏，因长年贩马不在家，其妻与人私通，被其双双斩杀。家是回不去。只好带母子二人投奔其姑母——项羽母亲。项母是大户人家。項母见娘家侄儿来此，格外亲热，忙让下人打扫两房间，将他们安顿下来。項母为人厚道，待母子俩极好，更是喜欢金蕾。安平虽说脾气暴躁，却是通情达理的人，对李玉兰百般疼爱，将金蕾视为己出，见小金蕾像个快乐小蝴蝶，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安平忙喊道：“小蝴蝶慢点，别摔倒。”杨玉兰望着金蕾幸福样子，感动得泪眼闪烁：“恩人，就让金蕾随你姓吧。”安平随口说道：“也好，那就叫安蝶吧。”
安蝶很懂事，有时帮杨玉兰一起做家务，有时跑到老太太項母那，帮她捶背，逗乐，也是老太太最疼爱的人。安蝶在那儿度过快乐几年时光……
高大半夜醒来，见安蝶手扶床边打瞌睡，惊吓一跳。慌忙一“咕噜”爬起。安蝶听得动静，也已醒来。
高大忙说道：“失态，让安姑娘见笑。”
黄大仙见高大醒来，忙要高大烤食野鸡。高大知道安蝶一定也饿了，野鸡烤好，二人与黄大仙分吃着。
安蝶望着会说人话黄大仙，小孩般可爱吃相，不禁问高大：“非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人与畜牲竟是这样友爱。”
“是拜金花所赐。”高大悠悠说道。
安蝶刚要追问，高大忙想起说道：“安姑娘，你的身世……”
于是安蝶一边啃着鸡肉，一边将童年身世赘述一遍。
高大听后大惊：“你是金蕾？”
“是啊。”
“你胞姐真的叫金花？”
“正是。重名字，容貌相似多得是，有什么好奇怪的！”安蝶知道高大要说什么，忙辩解。
“那么，金花生前夫君叫耿彪知道吗？”
安蝶心一惊，儿时听父母说道，指腹为媒，长大都将嫁给耿彪，又怎能不记得。
“是……哪里人？”安蝶仍不死心。
“东海城的啊。”
“……”安蝶无言以对。
“还要继续说下去？耿彪靠烧泥品……”
安蝶这回彻底相信。
高大念念不忘金花，正是其胞姐！可是远在东海城姐姐，没出生就定了婆家，怎么又与高大有了缠绵？又如何知道这样底细？如今，姐姐金花又在哪？
高大悲恼，热泪已下。向安蝶诉说金花生前一切……
没想到，要去寻找金花姐姐，竟葬身此守墓营！也难怪高大及黄大仙将她误作金花。
高大陪安蝶来到那晚相遇地方，那儿是埋葬金花土堆。想起儿时的姐姐，不觉凄然泪下。高大又带安蝶来到松树林，金老汉土坟已让洪水冲的模糊，高大也记不清。
安蝶一双泪眼，喊出十三年前离别后的思念之情：“爹爹——”……
天已亮。
悲伤过后，安蝶擦干泪：“走，回守墓营，找马骑去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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