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红面鬼
可能是我柔和的语气触到小女孩的心事，她眼睛一红又要落下泪来。我连忙严肃地对琳琳说道：“不要哭了，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哭不能解决问题，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琳琳在我讳莫如深的目光中止住了眼泪，她轻咬着唇似乎在默念我这句话，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对她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琳琳这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原来，我走了没多久，这三个人就闯进了水利中心，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二楼走廊中的尸体，正巧这时候琳琳不小心碰到了屋子里的工具箱，发出了声响。这三人就询问房间内是否有人，琳琳见外面不是怪物，就放松了警惕。而外面这三个家伙则骗琳琳说是她爸爸妈妈请他们过来接琳琳的，让琳琳把房门打开。
琳琳一听爸爸妈妈，哪里还记得住我的叮嘱，直接打开了房门，那三人进来之后，见房间内有那么多物资，就把有用的物资转移到了三楼值班主管办公室内，在这里面住了下来。
期间琳琳吵着要见爸爸妈妈的时候，那三人才嘻嘻哈哈的告诉琳琳，刚才都是骗她的，她的父母估计早就被那些怪物撕成了碎片，怎么可能来接她。琳琳被几人的说法吓到，哭个不停吵得他们心烦，就被秃头中年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再之后琳琳终于不再哭闹，就坐在地上，一直等着我来接她。
琳琳只是简单的叙述事情经过，我能听得出来，在讲述的过程中，她没有添油加醋。尽管如此，我还是怒火中烧，我猛然起身，怒视着被按在沙发上的中年秃头，秃头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跟着哆嗦了一下。
他颤抖着声音解释着：“兄弟...兄弟，都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给你们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刚才见识到了我对付花衬衫的手段，现在花衬衫还坐在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脑袋呢，这时候矛头指向了自己，他自然是心里发虚。
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冰冰地盯着他，半晌才问道：“你是那只手打的她？”
我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秃头双手上面打转，这个时候我右手的MK1上面还有花衬衫的血液滴落。那秃头似乎意识到事情不妙，一个劲儿的摇头，连连说道：“兄弟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赵霄打断了秃头的话，对我说道：“小妖，算了吧，他们几个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也不能成为我们肆意伤害他们的理由，你把他们交给我，让我带回去，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霄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泼在我的头顶，我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变成父亲口中那种真正的坏人吗？我可以伸张正义，但我毕竟不是执法者，难道是这该死的世道，难道是我家人的遭遇，让我失去了理智吗？
我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不好意思地对赵霄说道：“霄哥，这次是我冲动了...”
赵霄换了个姿势，用脚把纹身男踩在桌子上，又对我摆了摆手道：“没事，这几个人我也看不惯，而且你也没有做什么，是这个穿花衬衫的大哥，自己不留神磕到脑袋的，你好心帮他包扎，应该作为正面形象好好宣传一下。”
“自己磕的？”一听这话，花衬衫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人都傻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没想到赵霄这样一个看起来正直死板的人，也会有如此灵活的一面，禁不住对他刮目相看。当下我顺水推舟，用脚踢了踢花衬衫，问他道：“朋友，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得？”
花衬衫犹豫了片刻，才哼哼唧唧地说道：“我...我自己磕的...”
顿时全场都哈哈大笑起来，琳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出来。我目光落在琳琳的脸上，她的脸还肿着，眼角有着泪花，但我觉得这一刻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忘记了所有伤痛和恐惧，露出了少年人的天真无邪。
紧张的气氛在这一刻缓和的下来，赵霄松开了纹身男，那家伙满脸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肩膀，赵霄毫不客气地说：“老实点，不然下次直接扭断你的胳膊！”
那纹身男看了赵霄一眼，乖乖点了点头，没敢说话。与此同时马易杰也放开了中年秃头，中年秃头也是上道儿，二话不说啪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那力道当真是不小，几秒钟的时间，他本来就不怎么瘦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毕竟挨几个耳光，要比脑袋被开瓢好太多了。
随后那中年秃头颇为诚恳地给琳琳道了歉，我们默默注视着中年秃头，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也就算揭过去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他们，因为我心里清楚，他们并非真心悔过，只不过是在武力压制之下，无法反抗罢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丝毫不怀疑这三个人会报复回来，到时候可不是抽几个耳光，脑袋上挨两下那么简单。我贴在琳琳耳边，低声对她说道：“你记住现在这些人的样子，不要对他们放松警惕，因为他们以后很可能还会伤害你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琳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则幽幽一叹，没有再多说什么。琳琳和我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我不可能一直照顾她，只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多帮帮她了，希望她到避难所以后，能不受人欺负吧。
随后，赵霄盘问了一下这三个人，终于弄清楚他们三个的情况。花衬衫是个货运司机联系人，纹身男是货车司机，而中年秃头是个物流公司的小老板。灾变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和同事们在一起吃饭。发生灾变之后，他们一行人开车逃离，却因为堵车不得不弃车求生，最后在怪物地围追堵截之下，走进了河道，沿着河边一路来到了水利中心。
和他们一起出来的一共有七八个人，而最后活到水利中心的，则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人有的已经遇险了，也有人不知所踪，那些不知所踪的人，大概率也是凶多吉少。
我和赵霄商量了一下，准备带他们一起去北部温泉疗养中心，那地方现在被军方所控制，他们就算是想搞事情，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而且这一路上多几个人帮忙，也算是减轻我们的压力。
就连马易杰也开始赞同起这个决定来，他看向这三人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是想在关键时刻让这三个人当做炮灰，来掩护自己的撤离。
只要是在利益面前，就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人性的丑恶，我无法去要求别人怎么做，我只需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不去算计别人，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到自己。
在水利中心简单的整顿了一下，我们每个人都随身装了一些物资和装备。赵霄问我道：“小妖，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我心里面早就有了规划，拿出地图，给赵霄指道：“咱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里，而地铁21号线尚未建成，在地图上是没有显示的，但我知道它大概的位置。”
我沿着河道给赵霄指了一下，根据比例尺换算距离，最后得出结论道：“继续沿着河道向东走，大概三公里的距离，然后咱们上岸，进入地铁。”
赵霄点点头，又对我阳光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他没有问我进入地铁后要如何，更没有追问我全部的计划。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意图。父亲曾经教导我，如果你有一个不确定性和风险性都很高的计划，一定不要把你的计划和盘托出，而应该把自己的计划切割成几个不同的部分，根据需要告知他人或者调整自己的计划。
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计划的安全性和稳定性，而且最终结果永远是对自己有利的，让自己永远不会失去利用价值。
这么多人划船不太方便，接下来的路程我们便决定步行。走出水利中心，我征得赵霄的同意之后调整了行进队伍的顺序，我和马易杰走在最前面，花衬衫三人走在中间，赵霄和琳琳走在最后。这样整个小队就被分成了三个部分，我和马易杰都有一定的战斗力，让马易杰在前，我跟着他，能够顺利开路。而赵霄可以在队伍的最后压阵，观察到每一个人的状态的动向，他相当于是一支队伍的核心，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及时指挥变阵，是整个队伍的控制枢纽。同时赵霄还可以照顾走路不便的琳琳。
而花衬衫三人走在中间，被赵霄和马易杰夹在一起，很容易就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样他们就没办法耍什么花样，相当于监管了起来。
走在河边，唯一和我无仇无怨的纹身男开始和我套近乎，他殷勤道：“兄弟你这个行李箱里装的是啥啊，看起来挺沉的，要不我帮你拿着吧！”
我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纹身男讨了个没趣，转而和身边的秃头说起话来，两个人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清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有赵霄在后面盯着，我也放心，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花衬衫三人身上，我的关注重点和河道旁围栏外的公路。
路上一片混乱，各种各样撞在一起的车辆，散落一地的物品，还有一些尸体堆成的小山。那些怪物身上还穿着生前的衣服，基本都是颜色鲜亮的短裤短袖，也有一些穿着短裙，露着丝袜大腿的少女。
但你的目光若是往上转移，就能看见一张张脸上布满青筋紫痕，如恶鬼一般的面容。
“等一下！”我惊呼着，抬起左手做了一个停的姿势，然后立刻蹲了下去，借着河道旁土地的斜坡隐藏自己的身形。其他人的交谈声随着我的动作戛然而止，也迅速跟着蹲了下去，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
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街道处的尸山。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就像是一部电影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
“小妖，怎么了？”赵霄低声询问，已经把手木仓掏了出来，子弹上膛，保险打开，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我知道赵霄和马易杰已经信任了我，因为我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应对危险的素质，已经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如果我只是一个菜鸟的话，没有人会在乎我在警惕什么，也没人会相信我能发现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我手指着街道处一座尸山的方向，然后低声对赵霄说道：“你看，那群尸体中，有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赵霄下意识的重复我说的话，眼睛微微眯起，也仔细观瞧起来，这个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尸山血海之中，有一只怪物在尸体堆中翻捡着什么，时不时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着断臂残肢和内脏。
之所以这个人不明显，是因为他面对着我们，大部分身体都被尸体堆掩盖住，而且他长了一张奇怪的脸。
马易杰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我的妈，他怎么长了一张红色的脸？”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人的五官非常模糊，就像是橡胶被烤熔了一样，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分辨不清眉眼，而他整张脸的颜色，都是如血一般的鲜红色，准确来说，他的脸就像是人的内脏五官，完全像是内部的肌肉纤维组织，而不能被称之为一张人脸。
他趴在尸山血海之中不停的翻找着，当他抓起一团碎肉时，那张鲜红的没有五官的脸上，又裂开一道鲜红的口子，隔着很远的距离，我都看见了他口中雪白的牙齿。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纹身男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想要远离那只怪物，却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随着纹身男的失足，他慌乱中本能的大喊出来，声音居然格外的尖细，如同女人。
伴随着纹身男的尖叫，那红脸怪物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我们所在的方向。他脸上没有五官，我却感觉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也就是那么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他猛然起身，我都还没看清，他就一下子跳了起来，那跳跃的幅度堪比跳高跳远运动员的合体，一下子跳到了尸山前面，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MD，他怎么白天也能跑！”马易杰吓得脸都黑了，撒腿就跑。我也下意识的跟着想要往前跑。赵霄却高喊道：“都别慌，跟着我回去，不能往前走。”
这个时候我们都慌了神，就算是有人叫我去跳水，我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的。此刻赵霄的指挥，让我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我们没命的狂奔，跑回了水利中心，反锁好了大门。慌乱中我甚至没敢回头看上一眼，进了水利中心我才来得及喘息，强压着胸口火辣辣的痛感和阵阵的恶心，我透过窗子回头望去。
只见那红脸怪物已经跳进了河里，他周围的水域一片血红，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两截断肢，而河水上，早已经没有了纹身男的身影。那怪物面对着我的方向，隔着河道和玻璃，双臂张开，胸口鼓起，张开大嘴对着我们用力的嘶吼着，那模样就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变异体，他是一只红面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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