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诱敌
十一月二十四。
日出，五原城内早已繁忙一片。
百姓们听闻鲜卑要来屠城，纷纷前来帮助军士们加强城防。如此军民齐心，钱堃所交代的城防任务，已完成大半。
南门城墙上。
钱堃正与军士们一起搬运擂木，湛卢方匆匆来报：“主公，那杜诵昨日回家，并未从地道离开，而是携带家人在南大道一起帮忙挖坑。昨夜他也没有任何异动，现在他已在朱从事的指示下，赶来见主公。”
“如此甚好！你带他来见我吧。”
一刻后，杜诵匆匆赶来，见钱堃正在搬运箭支，不由上前帮忙，口中还赞道：“如今像您这般的将军，是越来越少了，能为您效命，小人就算是赴刀山火海，也心甘情愿！”
“你来了。”钱堃放置好箭支，说道，“随我到城楼说话。”
城楼内。
严舆早已清空闲杂人等，只余钱堃、湛卢方和杜诵三人。
“你看这字迹是否与平日宋典的字迹相同。”钱堃递给杜诵一张绢帛道。
杜诵接过细看后，交还给钱堃，道：“确实是宋典的手迹。”
“很好！”
钱堃掏出长史印和郡守印，在绢帛上一一盖章，又递给杜诵，命令道：“现在是食时一刻，曼于夫所率的主力正在西南百里处扎营，我需要你立刻出发，日中时分到达曼于夫的大帐，把这交给他，并诱劝他马上前来掠城。至于怎么让曼于夫相信你，就看你自己临机应变了。全郡百姓的性命就交代给你了，你若失败，五原不存矣！”
钱堃说完，向杜诵躬身一拜。
“将军不可！将军交代之事，也是我家人活命之事，小人必尽死力。”杜诵亦躬身拜道。
钱堃又道：“只要你能诓骗曼于夫前来，我便有法子全歼鲜卑。到时论功行赏，我必向朝廷推举你的功勋。”
“小人犯下大错，承蒙将军大恩，得以活命再见家人，已是满足，不敢再奢求赏赐。”杜诵又是一拜后，继续道，“小人此去若日入未回，必生枝节，还望将军另做准备。”
“我相信你一定能回来，全郡百姓也相信你，去吧！”
杜诵的双眼如赤子之心一般火热，他再次抱拳拜别道：“将军保重，若小人没回来，请您保我家人平安！”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主公，是否要我同去？”湛卢方不放心道。
钱堃摆手道：“不必，就算他此去失败或者背叛，我还有第二套方案可行。”
日中时分。
百里外的鲜卑营地，一片欢乐。
胡人们或是围着火堆吃肉喝酒，或是又唱又跳，营帐内更是传出女人的叫喊声。
最大的一座营帐内，曼于夫正一手拥着汉女，一手抓着羊腿猛啃。
一名穿着鲜卑服饰的汉人，正一脸奴才样地说道：“大帅，赫连王子已经独自出去打猎六日有余，至今还未归来，是不是该派人去寻找一下呢？”
“找什么找，一路下来，就一开始的时候被汉军阻扰了一下，让我轻松杀败后，你还见到过其他汉军吗？再说赫连已经和乞伏颓慕商议好了，五原郡就是我们的猎场，怕什么。肯定是赫连这小子贪淫性起，一路抢掠去了，早忘了我咯！”鲜卑大帅一边强按着汉女一通乱摸，一边打发道，“糜邝你没事，就滚出去，别来扫兴！”
糜邝厚着脸，也搂过一名汉女，淫笑道：“奴才只是担心王子而已，既然大帅这么说，奴才就留下陪大帅乐乐！”
此时，守卫来报：“大帅，乞伏颓慕派人来啦。”
曼于夫的兴致被打断，没好气道：“叫他在外面等着！”
半刻后。
杜诵被叫唤入帐，看到糜邝衣衫不整搂着掩面哭泣的女人，不禁责备道：“糜邝，别忘你还有妻儿在等你回去！”
糜邝不屑地回道：“你别装好人，若没有你替宋长史传递消息，她们也不至于如此。”
“你……”
杜诵想到自己有重责在身，也不与他争吵，转身掏出绢帛，朝曼于夫躬身递上，并用鲜卑语道：“拜见尊贵的大帅，小人奉主人之命，特来相邀大帅入城庆贺。”
曼于夫接过一看，疑问道：“不是说好二十五那天入城吗？”
“回大帅，昨夜我家主人已经在赫连王子的帮助下，成功占领五原城，所以提早一天来邀请您入城一同庆贺。“杜诵回答道。
曼于夫怀疑有诈，把信帛扔给糜邝，道：“你瞧瞧！”
糜邝打开细观后，又命人取来以往宋典的信帛，对比一番后，没发现字迹的不同，才回道：“确实是宋长史的手迹，而且此次多了郡守印戳，奴才认为宋长史的确夺城成功了。”
曼于夫身为鲜卑三大帅之一，自然不是庸人，他疑惑地又问：“为何不见王子信物？”
杜诵委屈道：“王子在城中忙着抢女人，没空理会小人，他只让我带口信给您，说：‘曼于夫，老子现在很忙，你爱来不来，老子抢到的东西，你别想分一点！”
任凭曼于夫如何疑心，听到这里，他不由气得起身一脚踹翻杜诵，怒道：“好你个赫连，想当初是我在大单于那里替你讲好话，你才又今天，想不到今日居然背着我，先去汉人的城里去享乐，气我啦！”
糜邝捏着胡子，劝道：“大帅息怒，这话确实像是王子说的，而且依赫连王子的个性，也确实会抢先大帅去城内劫掠，不过依在下之意，大帅还需谨慎，先派人去打探一下为好。”
“打探个屁！你都说和连这小子会背着我先去抢东西了，我还磨蹭干嘛，到时什么东西都被他抢光了！”
曼于夫骂咧地走出大帐，高呼道，“草原的狼崽子们，快收拾起来，随我去汉人的城中玩耍去！”
附近一名千夫长听闻，赶来拦阻道：“大帅，我们还有千余人出去打猎未回，不如等他们回来，再一起进城吧！”
“你傻啊！等他们回来，城里的女人都被赫连给占了，再说多一千人，你不也少抢一份吗，蠢货！”另一名赶来的千夫长指责道。
“别废话啦！立刻出发！去晚了，抢不到东西，怨不得人！”
众鲜卑听罢，像吃了兴奋药一般，纷纷收拾打包，兴致冲冲的朝五原城赶去。
他们一生都在游牧、劫掠中度过，又有几人去过汉人的城中。对于他们而言，高耸的城墙限制了他们对汉人富裕的想象。如今，有了机会，他们怎能不兴奋。
五原城。
就在鲜卑拔营时，城内防务已经万事俱备。
南城门至郡府的南大道上，已挖好了四十四道陷马坑，并加以掩饰妥当。而且在各路口、巷口都放置了拒马。百姓们除自愿留下帮忙的，其余的都已经安置妥当。
当晡时即将过去，天边只余一片晚霞。
一骑快马飞奔入城，马上之人正是杜诵。
钱堃与众军官早已在南门等候，听完杜诵回报后，便下令道：“朱儁，你率三百弓手，携带强弩，隐蔽在南门上，没我命令不准射击。”
“领命！”
“张肥，何辟，你俩率四百老兵，一千新兵，埋伏在南大道两旁的民宅屋顶上，等鲜卑落入陷阱，想掉头跑时，或射箭，或用已经放在屋顶上的长木杆挑他们下马。”
“隗义，你率三百老兵，一千新兵，持枪埋伏在南大道上的民宅、小巷中，一旦鲜卑靠近，刺杀之。”
“领命！”
“严舆，你率一百长戟兵，一百弓手，三百新兵防守在郡府，不可放鲜卑入内。”
“领命！”
“应劭，余下步兵任你调遣，以补不足之处。”
“领命！”
“耿燕、卫兰，你俩退出屯、越骑编制，各率郡骑兵三百，在东门待命，若南门鼓声阵阵，你们便去截杀鲜卑后面的辎重，若南门鼓声断续，你们便赶来南门救援。”
“领命！”
”霍武、淳于琼，你俩率本部人马去东门待命，听到南门鼓声响起，并燃起烽火，你们立刻出东门，绕至南门，夹击鲜卑。记住，屯骑以围困鲜卑为主要目的，切勿为了贪功，而走近城下三十丈范围内。至于越骑，只需在外围截杀漏网的鲜卑，不可放过一个。”
“领命！”
命令一一下达后，钱堃躬身抱拳，拜道：“此战成败，全系在诸君身上，请务必全力以赴，拜托啦！”
“我等必效死命！”众武官慷慨道。
与此同时，在五原城西南三十多里处，鲜卑大军发现附近所有村落全部人去粮空，只留下一面面“宋”字旌旗在村口飘荡，鲜卑众人看得眼红，更加策马疾奔，向郡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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