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李晟的计
第二日，外面一阵吵闹，南九睡过头了，李晟早就去巡检烽火台去了。
小院子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背篓，里面装满了不知道什么的野花野草。几个村民围着与老杨说话。
一个汉子道：“杨老汉，你看我们今年花了这么大气力，采了许多草药，李烽帅可不能谎骗俺们，不能不要了哇。”
众人纷纷附和，说家中已经断米断盐了，若草药还不能出手，就要勒紧腰带挨饿了。
老杨被众人纠缠不得，不住往后退，推托道：“草药之事俺不清楚，你们拽着俺也没用啊，一会阿郎回来你们问他去。”
门外又一个痞子兵踹门进来，他分开众人，上前抓住老杨的衣口道：“你不清楚，昨日可是你去我的店里面赊的账？”来人正是周关令小妾的弟弟，也是前夜去草市的那个敞胸半臂的汉子。
老杨求道：“且放手，老儿今日忘记了，这就去屋里拿钱。”
痞子兵哼的一声放开老杨，一屁股坐到廊下石头上。众村民窃窃私语，有几个胆小的，偷偷拿起自己的背篓跑了。
不一会，老杨拿了钱出来，恭恭敬敬地交到痞子兵的手中。痞子兵并不接通宝，讥讽道：“老杨，你莫不是欺我？”
老杨不解。
痞子兵撸起袖子，环视众人讥笑道：“你昨日拿了四坛好酒，五斤上好羊肉。才这么点钱，就想打发俺们？还是李烽帅没钱，吃不起酒要耍赖？”
老杨苦着脸问道：“那你说要多少？”
痞子兵又放下袖子，伸出一根指头，在老杨面前晃了晃。老杨惊着嘴巴道：“一贯钱！往日不都是一串两串的么？”众人闻言，也是咂舌不已。
“嘿嘿，往日？你可知昨日的都是上好的酒，那是要送到郡里，献给京城来的皇子皇妃的。你倒不识的好人心，好意匀些卖予你，你倒是嫌贵了，大伙说说这是什么道理？”痞子兵歪着嘴巴，又对众人道：“要说这马踏关，除了俺姐夫，就李烽帅最大了。怎么连一顿酒钱付不起了，还想要揽草药的生意？”
看来这个痞子兵，是为了这院子里的草药来的。几人听说李晟如此穷苦，犹豫着要走人。
门外传来一声冷喝声，来人正是李晟，他从山上赶了回来，正好碰到眼前一幕，几步迈进院子，伸手抓住痞子兵往里一推，将他掀翻在地。
“狗儿，你好胆。讹诈到某头上来了。”
痞子兵抱住脚，仰面弓着屁股，在地上左右呼喊。
“诸位看看呐，李烽帅吃酒，给不起钱打人。都来评评理啊。”
李晟怒道：“好你个窜地吃屎的狗儿，胆敢诬赖起俺来了。你再敢胡言乱语，莫非想试试某家的刀？”说罢拔出佩刀，作势要砍。
痞子兵盯着白生生的刀，还是有些胆惧，对左右众人作揖哭道：“左邻右舍的，你们可是看得仔细了，是这李烽帅吃酒不给钱，还要白日行凶。你们可要为俺做证啊。”
老杨上前劝道：“阿郎，这狗儿仗着周关令的势，平日都是胡作非为的，你不必与他生这般鸟气。”
李晟本来就是想吓唬他，并不会当真砍了此人，听了这话就顺坡下驴。
狗儿见李晟收了刀，胆子又大起来，叫道：“哎呀，今日来讨账目，不但不给，还要杀人，各位伯伯婶婶，可要为我做主啊！哎呦，疼死我了。”
众人知他平日，飞鸡走狗，欺侮邻里，今日见他这般无赖，也是纷纷侧目，却是敢怒不敢言。
李晟也是无奈摇摇头，上前提起狗儿，往门口走了几步，用力一扔，将狗儿摔到门外的沟里。门外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嚎声，听得出来，这是真摔疼了。
痞子更是不依不饶了，他从沟里爬起来，躺到李晟的家门口撒泼打滚，哭道：“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算了，索性让俺姐夫给俺收尸得了。”
突然外头有人惊呼道：“死人了，死人了。”说话间一个村民从上下匆忙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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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拉住那人，问山下发生何事。
那人惊恐道：“听说周关令死了。”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痞子，吓得慌忙逃了。那痞子闻言，呆楞楞看了众人一眼，兀自爬起来往山下跑去。
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晟抱拳对众人道：“事发突然，草药之事请大家莫要急，等官府查明周关令之事，李某必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众人也无心草药之事，拿起背篓走了。
李晟吩咐老杨去山下打探发生何事，又请南九坐下，笑道：“适才一通嘈杂，让老九笑话了。”
李晟的心情好似极好，拉着南九喝起泉水来了。周关令之死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也算是今日听到的一个好消息。
他指着门前的水碗，说道：“这是山里的泉水，很是清甜，郡里的贵人都喜这山泉酿的酒，你试试。”
南九喝了一口清水，顿觉清香无比，叹道：“看来以后不能找二郎了。”李晟不解问为何。
南九打趣道：“二郎已经被我吃穷了，只有以水代酒了。”李晟指着他笑道：“好你个老九，还取笑俺来。”
南九想到一事，跑到屋里翻了几串通宝背了出来。南九将通宝扔到地上，感觉好似扔掉麻烦一般轻松。
“大郎，这些钱都是从那几个杀手身上搜来的，你若不嫌弃就拿去花。”
李晟倒也是豪爽之人，对南九更是不会客气。
这时老杨回来了，他一脸古怪：“阿郎，周关令真的死了，不过这事倒是蹊跷。听说这周关令是死在他婆娘肚皮上的，他家隔壁的老瞎子说，这两晚公婆二人天天折腾到天明，跟公狗似的不知疲倦，白日里又死睡，不见出门。今日一早还是那婆娘发现周关令口吐唾沫，浑身冰冷，早已死了多时，那婆娘吓得尖叫起来，这才闹得村里人都知晓了。”
李晟奇道：“那婆娘与周关令睡一起，人死了许久竟然不知？”老杨也是不知。
南九心里打鼓，莫不是周关令夫妇吃的是神仙丹？
李晟锁眉沉思，突然吩咐老杨：“你快去台上，让详子他们去老虎头躲几日，让那里再换个人来马踏关守烽。”老杨得令匆忙去了山上。
见南九一脸鄂然，李晟轻笑一声，说道：“本来想偷偷绑了周夫人，丢到人贩子的马队里，让周关令好好惩治方家一番，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结局。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原来前日那一出戏是李晟搞出来的花样，只是后来的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
南九重新审视李晟，看来英雄在何时何地都不是碌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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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掉半袋哗啦哗啦的通宝，南九为黑瞎子的马寻了个主人，只是担心李晟拿马换了通宝做善事。
李晟给南九弄了一张公验，说他的过所是不能过马踏关的，只是昨日碰巧遇到他与曹关府吵架，就胡乱混进了关口。否则就要坐牢一年半。
南九奇怪他怎么这么快弄了一张公验，李晟笑道：“俺让老杨找了曹关府，他们平日便是干这个买卖的，要不然那些胡人如何能随意在我太行山自由往来。”原来周关令不知从潞州哪里寻来的关系，在马踏关伪造过关文书，凭着着假文书可自由往来邺郡与潞州之间，一路之上的官府对此也视若无睹。
新公验里面说南九是马踏关副守将李晟的仆役，被派回京城送家书。李晟抱歉地说，暂且只能委屈他了，因为到京城还要过蒲津关，那里查验更是严格几倍。
唐代过所管理很严格，尤其是渡关更是严格。渡关过所按照关口上中下等级，一般由县州省发放，又按所处地方不同，可到相应官府申领。各地所发放渡关过所记录，年底交宪部勘验；每次渡关记录，年底交武部勘验；最终由御史台御史核审。
南九的过所里写明的线路，是从清河走的河南府一线。现在却跑到了河东太行山里来了，若非误打误撞遇到李晟，真的要坐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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