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天空下着沙
就这样，我从益州脱身离开，马车拖着我的棺材一直往西北而行，翻山越岭穿过祁山古道，到达凉州地界，此时车轮还好好的不曾断裂，让拉棺材的人一筹莫展，这已经出了益州势力范围，再往前是哪里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去，就在此时，蓉儿根据我之前的安排，在一个悬崖的位置，运气震断了车轮，于是我的棺材就被悬挂在这片悬崖之上，蓉儿在此守灵祭奠，其余人都回去复命，从成都一路行来，半个多月来，既没有打开过棺材，也没有听见密封的棺材里有任何动静，就算我还活着，也早就闭气而亡，就算我没有闭气而亡，也已经饿死在棺材里，因此，来的人员都确定肯定我已经挂了，所以众人安心回去复命。
众人走后， 等了一日，蓉儿把棺材拉上来放我出来，又合上棺材放了下去，悬在原来的位置，我站在地上好一顿整理，才将衣服内的各种吃的喝的整理干净，这是封棺之前，蓉儿悄悄藏在棺材里的，供我吃喝，拉撒只能忍了，好在我功法有成，四五天吃一顿，倒也没拉在棺材里，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应该真的饿死在棺材里。收拾妥当，我带着蓉儿上了山顶，打算在山上休整一夜，次日再赶路，半夜里，隐约山腰路边有哭声传来，我立在山顶向下望去，发现山腰道路旁，悬挂我棺材的位置有许多火把闪烁，人影绰绰似乎有不少人在拖拉棺材，听刚才的哭声像是秀秀的，哭了一会又在笑。应该是发现棺材里没我。也没发现随行的另一个夫君，也就是蓉儿，故而开心的。
蓉儿走过来依偎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是想问我为何不下去见秀秀一面，我也叹了口气道：“唉！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反而难断，不如就此别过，放在心中怀念。”
但我又一想觉得不对，便调侃蓉儿道：“我已经挂了，就算秀秀看到棺中无人，猜测我没死，那也只是猜测，但蓉儿你不同， 她知道你还活着，并随行到此地，你可是秀秀的二郎君，她孩子的父亲，秀秀以为我已经死了，千里追逐而来，心中想最多的，恐怕还是想把活着的你接回去，共享天伦，不若蓉儿你就下去见她一面，秀秀必定喜极而泣，抱住你不松手。必定迫不及待就要和你……”。调侃蓉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撒娇不依给打断，再看蓉儿，脸色红红，捂住耳朵扎在我怀里扭动，一副“鸵鸟头扎沙土中，不见风起与云涌。世间纷乱我自清，哪管身后天地崩”的模样，可爱撩人，令我暗笑摇头，不再调侃。
翌日，山腰祝秀率领人马依次离开，秀儿骑马在前，部众在后，山道上人马拉成长长的一字型缓慢行走，秀儿在马上左顾右盼，她武功不弱，总觉得有人窥探，却不知是谁，在何方向窥视于她，行走不远，秀儿一挥手，众人停下，秀儿则策马回到悬棺的位置，对着悬崖大声说道：“夫君，我知道你没死，你在哪里！秀儿想你！你在哪里？”说着说着带着哭腔，跪在地上，肝肠寸断，她不为别的哭，只为如果我挂了，为何她的二郎蓉儿也不见了，如果我没有挂，两个郎君都不见了，抛下了她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想到这里，秀儿泪如雨下，放声大哭，心中委屈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
我和蓉儿立在山顶，听着秀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也是百般滋味，秀儿在底下哭了近一个时辰，嗓子沙哑才止住哭声，垂泪念道：“既然此生不与共，当初何必三人行，纵然万劫不复死，也胜肝肠寸断生，这心碎的感觉太难忍受，太难了，两位夫君，你们真狠心！”
秀儿等待半天，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任何人来，落寞率众离去，见秀儿离去，我和蓉儿都松一口气，秀儿再坚决一点，在原地再哭一会，我和蓉儿恐怕就会坚持不住下去见她，
现在她走了，我俩反而觉得有些遗憾，相顾无言。
顺着凉州的道路向西，往金城武威方向而去，蓉儿骑着马载着我，我身上背着一个包裹，里面是两把金刀和一把金剑，我身着下葬时穿的素衣，顶着一头白发。走在河西走廊之上，漫天风沙扑面而来，好一幅“枯藤老树昏鸦，黄沙厚土人家，古道西风白马。夕阳西下，白发人携美浪迹天涯。”颇有天净沙――吃―嘴土的意境。我把天净沙念给蓉儿听，蓉儿嗤的一声笑出声，往后靠在我怀里，我揽住佳人柳腰，驾马前行，随着马匹的的行进颠簸，两人依偎着默默向西而去。
三个时辰后到达金城，找了个客栈安顿下，到了凉州之后，风沙特别大，迎风两三个时辰浑身都是沙土，人就像刚从地里面打了个滚出来似的，衣服一抖，呼啦啦往下掉土，城里还好一些，风没那么大，洗澡后换上买来的普通士子衣服，原本我是想买一套道衣的，但金城没卖的，我顶着这一头仙气十足的白发，穿着士子装，怎么看都像一个80岁还在考功名的老酸儒。
在金城逗留一夜，继续出发向西前往玉门关，行走在隔壁沙漠之间的河西走廊，天气好时是一幅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画面，天气差时则是大漠黄沙飞旋，遮天蔽日盖脸的画面。想象一下，我正在骑马带着老婆赶路，时不时呼啦一声从天上落下来一堆沙土落在你头顶脸上的感觉，天，真的在下沙。
“天空它下着沙，别再问我怕不怕，
就像黑夜和白天，相隔一刹那
天空它下着沙，也在笑我太傻
笑我还在追寻，风和沙的脚印
天空它下着沙，像在为我盖坟
把我葬在沙里，还有我的金银，
风走了沙走了不要再回来
你走了就走了不要再想起，
金子银子和美女，统统留在……沙里”
一边赶路，一边唱着我改编的（下沙），蓉儿听着听着又扑哧一声笑出声，虽然跟着我一路吃了不少沙土，但也其乐无边，我作为她帅气的夫君，幽默开朗才华横溢，段子张口即来。可把蓉儿逗的，面对着满天风沙笑得合不上嘴，带着面纱依旧吃了一嘴土，嗔怪的掐我一下两下三四下，哈哈。
出武威经过张掖到达西海，再往前就是玉门关，出了玉门关 就是西域三十六国，乌孙国大宛国都在距离玉门关不远处，还有屡次挑衅大汉被大汉灭国的楼兰古国，西域三十六国只是生活在新疆境内的诸多小国的统称，实际上并不止36个，汉武帝刘彻建元癸卯三年（公元前138年），张骞奉命出使西域，对当时在新疆境内的西域诸多小国家统称为三十六国，
有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
戎卢、弥、渠勒、皮山、西夜、蒲犁、
依耐、莎车、疏勒、尉头、温宿、尉犁，
姑墨、卑陆、乌贪訾、单桓、蒲类、西且弥、劫国、狐胡、山国、车师前国、车师后国、车师尉都国、车师后城国等国，除此之外还有乌孙、大宛、安息、大月氏、康居、浩罕、坎巨提、乌弋山离等十几个西域国。
这些小国家集中在新疆一百六十万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大多都在塔里木沙漠东边以及塔里木河流域生活，少数在沙漠西面生活，围绕着塔里木沙漠生存游牧，天山在北，昆仑在南，所有部落都在此中间生存，大的国家五六万人，小的国两三千人，国家虽多但实力有限，如今已经和盘踞蒙古西部和内蒙古西部的西胡接壤，西域诸国偶尔也发生内战吞并，国家数量也会随着时间变化减少或者增多，总体上保持着二三十个左右，说白了就是，当这个部落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首领，就可以分离出原来的国家自立为国。西域诸国总人口大约有七十万，实力弱小不堪一击，以前总是仗着丝绸之路要塞挑衅大汉，大汉一发火立马秒怂，不怂就会被灭国。
典型的例子就是楼兰古国，大汉对楼兰最早的认知，有史可查的是汉文帝时期。汉文帝元年（前176），在匈奴单于呈给汉文帝的信件中，远在中原的大汉第一次知道了西域楼兰的存在。然而不管大汉知不知道，楼兰都在那里，早在公元前2世纪，繁华的楼兰就被匈奴单于主动提起。虽然不知道楼兰国的初建日期，但楼兰在汉文帝时期就已经非常繁华。
而楼兰人能在一片黄沙之中创造出文明的前提是水，孔雀河道南岸的十多里处，两千年后已经是一片荒漠。然而在现在，这里却是另一幅样子。楼兰繁华时，孔雀河的河水不断注入罗布泊湖中，罗布泊是西北水草丰茂，碧波粼粼的大型湖泊。楼兰国还被大片大片的胡杨林环抱。《汉书·西域传》记载，"国出玉，多葭苇、柽柳、胡桐、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橐驼，能作兵，与婼羌同。"在楼兰国中，许多以红柳枝条为材料的建筑物。在这一林一湖之间，楼兰的人们在此安居乐业。
但凡文明所产生之地，无一不是依水而生。而楼兰也曾做过幸运儿，在茫茫大漠中占据这么一片水源充沛的宝地，为繁华提供了最初的甘露。若只有不错的环境，楼兰最多也只是作为一个神秘的国度自生自灭。然而从楼兰国的名气上看，就知道楼兰与外界交往频繁。作为西域要道的一部分，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军事据点，楼兰在广袤的西域拥有不低的地理地位。
楼兰站在汉朝一方时，他们就承担起了汉朝使者和商旅的物资供应之责。楼兰站在匈奴一方时，西汉和西域其他国家的交流就受到了极大阻碍。处在四通八达的交通要地，各地物资在此汇聚中转。各国各地商人、大秦琉璃钱币、中原丝绸茶叶文书，在此中转后去往各地。
西域小国林立，楼兰人口也就一万有余，军队也不过两三千人。凭借这点人口，楼兰很难抵挡外敌，也很难直面一东一西强大的汉朝和匈奴。于是楼兰人采取了一种迂回策略，做了墙头草。哪方势力在当时更能保护楼兰的安全，楼兰就站在哪一方。虽然这办法不够正直，难上台面，但至少确实保证了楼兰在匈奴和大汉的夹缝中生存下来。一向正直的司马迁，都在《史记》里说，楼兰不两属，无以自安。
楼兰国存在一百年就亡国，是被大汉派兵剿灭的，当然，这里面有故事，鄯善国，本名楼兰。汉武帝听“张骞之言，甘心欲通大宛诸国，使者相望于道，一岁中多至十余辈。”
使者如此之多，可见刘彻想与大宛等西域诸多国家建立联系的迫切心情。然而从西域诸国去往大汉，楼兰处于大汉与西域的必经之路。如果楼兰与大汉交好，自然是好事，也是重要的中转地，但匈奴单于写给汉文帝的信中已说明，楼兰已臣服于匈奴。
到了武帝时期，这种状况依旧。“楼兰、姑师当道，苦之，攻劫汉使王恢等，又数为匈奴耳目，令其兵遮汉使。”也就是说楼兰发挥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精神，对路过的大汉使者抢劫攻打，又作为匈奴耳目，派兵阻挡大汉使者来往西域，但大汉当时正处于强盛期，要与西域交通顺畅，首先面对的敌人是匈奴，但匈奴没那么容易打败，那就先干他的小弟，给匈奴一个下马威。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二是，楼兰这么讨厌，有打他几巴掌的心思，而且他还容易欺负，现在不打，更待何时？于是，汉武帝派赵破奴与王恢带兵攻破楼兰，俘虏了楼兰王。楼兰臣服汉朝。
但这下匈奴不高兴了。也派兵打楼兰，楼兰两边都得罪不起，楼兰国王没有办法，只能派两个儿子为人质，一个去大汉，一个去匈奴，但比较偏向匈奴。当贰师将军借道击大宛之时，匈奴又怂恿楼兰到汉军后面搞事情。却被汉军的殿后部队发现，楼兰国王又被捕了。
不过楼兰国王到了大汉后，一番哭诉，“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愿徙国入居汉地。”表达了愿意迁移全部国民到汉朝生活的诚意，汉武帝听完顿时有了恻隐之心，于是放他归国。后来，楼兰的两个质子在汉朝，都不怎么安份，还有一个因为犯了事，被大汉给阉了。
楼兰国王死后，新王上位，因他之前是在匈奴做人质，所以与匈奴关系亲近。大汉派人宣他前来朝见，他老婆给他出主意，“先王派了两个儿子去大汉，都没有放回来，你还敢去朝拜吗？”楼兰国王就用老婆教他的办法，对大汉使者道：“我刚即位，国家未定，愿后年再入见大汉天子。”实行拖字决，不听大汉天子宣诏。
最终，汉昭帝元凤四年（前77），“大将军派遣兵马一击成功，将楼兰国灭了，改名鄯善国，并立了新国王，屯田伊循城，以监视和保护鄯善国。从前177年大汉宫廷出现楼兰的名字到前77年国亡名改，正好一百年。在这一百年里，楼兰反反复复，在匈奴与汉朝之间摇摆，多次劫杀汉使，不服大汉，最终大汉忍无可忍，灭了楼兰国。诚如楼兰国王所言，小国在两个大国之间，那只能是砧板上的肉，生死不由自己。楼兰亡后，大汉控制了西域诸国，建立西域都护府。
我此行的目的地，便是经过古楼兰去往天山，天山之上有雪莲生长，天山在沙漠之北，昆仑山在沙漠之南，南华游记里记载的天山雪莲和昆仑极洞就在这两处，雕通人性，我装死之前已安排小小白先一步去天山探路，安排小小花送宓儿回五原，这么多天过去，两只雕应该都在雪山上。天上范围极大，山头众多，依靠人力是不可能短时间搜查到雪莲在哪，只有生活在极冷之地的大雕可以飞越，飞进雪山查看，到时候我只要去捡现成的就行。
天山雪莲，因其顶形似莲花，故得名雪莲花，普通的雪莲高一尺。分布于天山高寒地带，生长于雪线附近的岩缝石壁和冰磺砾石滩中，生长海拔下限两千五百米，上限四千米。以天山所产雪莲最多质量最佳。故名天山雪莲，极品天山雪莲高度约为两尺到三尺之间，
天山雪莲生长的环境极其恶劣，一般的植物根本无法存活，雪莲却能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也正是雪莲这种独有的生存习性和独特的生长环境使其珍贵而稀有，并造就独特的药理作用和价值。雪莲种子一般三年左右开花，五年结果， 极品雪莲甚至要十数年才开花结果，南华游记备注普通雪莲“其性大热，能补精益阳”，极品雪莲备注“平生仅偶遇一次，生在百丈悬崖之间，高若木兰，状似牡丹，奇香阵阵，功效未见。”意思就是说，南华见过极品雪莲一次，但没本事摘下来，只能眼馋看着流口水，无奈只好记载在南华游记里。既然南华都摘不了，估计我也不行，虽然我会轻功，但是四千米高的地方，极度寒冷加缺氧加万丈深渊，我站上去之后不被冻死也被吓死，不被吓死也被摔死，还是看两个雕的本事吧。
普通雪莲就可以大补，那极品雪莲会怎么样，如果是极品千年雪莲又会怎么样，该不会是强力春药一般，吃一口就鼻血狂喷火气压不住吧。我流着口水一边赶路一边意淫着。不过，千年雪莲的稀有程度恐怕和从大汉找出一个神仙的难度差不多，传闻千年雪莲在雪山之地生存千年，日日夜夜吸取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动物吃了就能灵智大开身强体健，人吃了就可以返老还青精气旺盛，也就是俗话说的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两人都吃了床榻受不了，雪莲长的多了天山受不了，千年雪莲，就是这么霸道，千年雪莲，男女都需要，实在是封侯拜相娶妻纳妾必备良药。如此珍贵珍稀的东西，就算有卖的，大汉也没人买的起，用黄金买恐怕难以计数。
天山雪莲是不能生吃的，需要炼化入药物搭配才能发挥最大功效，我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到天山一看，找不到或者找到了取不下来也未可知。 一路行来，渐渐接近天山范围，湿气增多，寒气渐重，空气中沙土渐渐消失，风冷飕飕的吹过，远处的沙漠毒辣的阳光与近处天山凉风和遥遥望去天山上一抹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热对冷，日对风，沙对雪，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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