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撤离
我的视线模糊了,但隔着防毒面具自然是无法拭去眼泪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指着那片废墟道:“去检查残骸,注意安全。”
士兵们绕着这栋建筑的废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地下室的主体结构已经被完全炸塌,而上层建筑的残骸则完全覆盖在了上面,再三确认以后,他们用碎砖块堵住了通风口,最后填上泥土。
看了眼那两袋子的档案文件,我重重的摆了摆手,“返回营地!”
……
营地里,士兵们依次把防护服丢进了刚挖的一个大坑里,然后倒上汽油,点火烧掉,防毒面具则被丢掉了滤毒罐,再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
队员们拆掉帐篷,收拾好装备以后,我令道:“撤吧,回长春!”回头看着这个让我失去了三名老兵的地方,不禁暗骂了一句。
“队长!”电讯员一路小跑,“军统东北站方面让咱们直接乘火车去北平,然后再听候指示。”
“知道了。”我拉开了一辆九四式卡车的车门,发动了车,夏筱竹坐到了副驾驶上,轻声问道:“你之后打算去哪?”
我瞄了眼手表,晃晃右手食指,“这次任务不是公开的,我估计上头会赖掉抚恤金。”我沉吟了一下,“我要亲自去讨要抚恤金,然后送过去。”
夏筱竹有些疑惑地问:“你是担心被贪墨了?国府的款子每一层要抽取一成我是知道的,但是他们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闻言便苦笑道:“国府的尿性你不知道?军队从来没有满员过,一个乙种师很可能只有四五千人,剩下的几千人都被长官吃空饷了,战后要抚恤金的时候,下面上报了一堆铁蛋、柱子、张三、李四,上帝知道有没有这些人,军政部不可能倒贴钱吧?于是就干脆搞了个一刀切的办法,阵亡士兵的花名册送上来,直接按对半算,送上来的名册说阵亡了一千人,就按五百人算。”
夏筱竹眨着大眼睛,显得无比惊讶,我看了她一眼,嗤笑道:“这还没完,剩下这五百人的抚恤金还要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每一级扣掉一成,逐层下发到基层部队时,搞不好就剩五六成了。”
“连死人钱都不放过吗?我倒是高看他们了。抗战刚胜利,国府派到沦陷区的接受官员就开始大肆劫收日伪资产,徇私滥用的手段层出不穷,搞得下面怨声载道……”夏筱竹轻叹了一口气,“本以为这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没想到,唉……”
我们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一个是国军精锐部队的军官,一个是军统局的中层技术人员,却一同抱怨着自己的政府。
……
我们在火车站外随意地找了家饭馆,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然后来到了长春火车站的售票大厅,由于近期没有返回关内的军列,于是我们只能乘坐普通列车了,我无奈的看了看剩下的经费——一叠400元面值的法币,对着夏筱竹苦笑了一下,一边自掏腰包买车票。
“你好,我们需要包一节车厢,去北平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列车信息牌,“就选下午两点的这班吧,多少钱?”
年轻的售票员小姐有些畏惧的看了我一眼,回道:“你好先生,快车乙等座,一共四十五万元,法币。”
赵纵明惊讶道:“这不是抢劫吗?当年一百法币可以买一头牛,现在买一张车票要一万多?”
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多法币?于是问:“美金可以吗?”
见售票员点点头,我肉疼地摸出了五张一百元面值的美金,她换算了一下,找给我两万多法币,然后想了想,给我们写了一张特殊的临时车票。
走向月台的路上,夏筱竹打趣道:“光是这车票钱就快相当于你们所有人的抚恤金了哦。”
“那能一样吗?公是公、私是私,这车票钱我还头疼能否报销呢。”我无奈的回道。
……
乘客们陆陆续续地在月台外的检票处等待检票了,我看了眼手表——一点三十三分,抬头却发现不少旅客正好奇的看着我们这行身着美式军服的人,我撇撇嘴,带队绕路直接到了月台旁边。
这时,几个身着军装的人朝我们跑来,打头的是一名少尉,他近前瞟了一眼我和夏筱竹的军衔,便“啪”的一个立正,敬礼道:“长官,卑职奉命驻守长春火车站,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去通知一下乘务员和旅客,最后一节客厢我们包了,我看这列车没有满载,你把原本在最后那节客厢的人调到前面去。”我随意地回了个礼,令道。
“长官,出示一下证件,你们是要去干嘛。”
我刚想张口,夏筱竹则直接掏出了她的蓝色派司,冷冷道:“军统局办事,不该问的别问。”
那个少尉被吓了一跳,赶忙道歉,然后对着身边的几个士兵比划了一番,随即带着他们小步跑了。
所谓派司,就是特别人员的证件,自然指的就是中统、军统的人员喽,不同的颜色对应不同的级别,夏筱竹的蓝色派司表示她是军统局的中层人员。
我调侃道:“军统的招牌就是好用啊,看给别人吓的,你一个上尉就算是中层人员了?”
“常人进入军统局一般都要降一到二级的,戴笠戴局长也只是个少将而已。”夏筱竹看着那个少尉急匆匆地带人去旅客中通知一番,闻言便不屑道,“戴局长都只是少将,你觉得我算什么?”
我微微笑了一下,看着远处鸣着汽笛“呜呜呜”进站的火车,说:“走吧,我们先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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