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文盲”的歪打正着
听他一阵埋怨，墨小玉不生气也不责怪，一声不吭的走出房门，来到庭中。在太极宫的墨子绢丝画像下拜了三拜，接着掀开画卷，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接着伸进她那纤纤玉手，拔动里面的机关。只闻轰隆隆一声巨响，墙根下的木制地板露出一条黑漆漆的地道。
墨小玉命喜儿起来一个火把，交到易恺手中，冷冷说道：“你说得很对，你并不是墨家人，没必要在这里陪着我们送死。这条秘道直通后山，你就从这里出去吧。”
易恺本想开解于她，不料她却下了逐客令，“我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你这样极端的想法，只会令你白白送命。不如与我一道下山，找回你的父亲，一起对付他们岂不更有意义？”
墨小玉冷冷说道：“不必多言，请你离开！”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易恺见她冷漠的态度以及顽固的性格，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然而，生气归生气，可他又怎能对这个救命恩人兼并肩战友置之不理呢？就在接过火把的瞬间，提劲运力，朝着她的后颈猛的挥了一掌。墨小玉猝不及防的受到袭击，身子一软，昏迷过去。与此同时，易恺伸出他强壮的胳膊，往着她腰间一揽，使她径自倒在了自己怀中。
“易公子，你干什么？”一旁的喜儿被易恺的突然举动吓得神色苍白，正要拔剑相向。
易恺急忙摆了摆手，言道：“喜儿莫怕，我只是打昏了你家小姐，万万不会伤害她的。试想她留在这里，不是战死就是饿死，你愿意看见这种结果吗？”
喜儿急忙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她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包括易恺这个接触不久却满怀侠义的人在内。
易恺点了点头：“那就对了，快快随我一起进入秘道，把小玉姑娘送下山去。”
喜儿觉得他言之有理，当即接过火把，由着易恺将墨小玉扛在肩上，进入秘道之中。
无论什么组织，都会有这么一条秘道，这是影视剧灌输给每一个观众的根深蒂固的印象。易恺也不例外，所以当他听说有秘道可以下山，并没感到惊奇。至于进入秘道以后，体力匮乏的他再也扛不住这并不太重的重量，寻了一个开阔之地将墨小玉放下，继而掐着她的人中穴，让她尽快苏醒。
果然，墨小玉苏醒过来，眼见身处黑暗的秘道内，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到底要怎样？”刚刚醒转过来的墨小玉，气极败坏的指着易恺的鼻子。
易恺无奈的望着她，耐着性子给她讲了一大通明哲保身的道理。墨小玉仍不领情，坚决要返回地面，与墨家总院共存亡。
“滚，你要寻死我不拦着，但请你先去墨子的灵位面前谢罪。告诉他，他生了一个不肖子孙，忘了振兴墨家的大任，只知死守一堆没有生命的房子，不会变通，不懂人情世故的蠢材！”终于，失去了耐性的易恺有生以来第一次生这么大气，发这么大火。
一番辱骂，墨小玉终于沉默了，当即跌坐在地，无助的痛哭起来。喜儿虽然赞成易恺的观念，但见到主子受辱，毫不留情的拔剑相指：“易公子，你说得有理，但不表示你可以随意羞辱我家小姐……”
墨小玉止住哭泣，缓缓站起，按捺住喜儿握剑的手臂。“他说得对，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此时先下山去，去齐国。”
“是！”喜儿闻言，心中轻松了一些，当即收剑回鞘，取出手绢擦拭墨小玉脸上的泪珠。
“对不起！”易恺见状自是高兴，但对于刚才过激的言语仍然耿耿于怀。
墨小玉摆了摆手，示意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于是，三人前前后后穿过秘道，径直去往后山。
王屋山的后山，是一处极不起眼的山峰，传闻当初的愚公便住在此峰脚下。峰上有一石洞，道路蜿蜒曲折，深不可入。洞内一处开阔地带，两侧石壁笔直平整。墨小玉三人一路行来至此，已是黑夜，寻思着此时不便下山，便在洞中休息一夜。
喜儿将火把插入一处石缝中，坐在墨小玉身后，为她梳理着长发。百无聊赖的易恺四处观望，突然看到墙壁上有些隐隐约约的文字。但这些文字很奇特，不像当今天下各国的文字，也不像史书上记载的甲骨文，更不像秦汉以后的文字。“这是什么文字？”好奇之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墨小玉抬头一望，冷冷言道：“此乃钟鼎文，是周室以来铭刻在金属上的文字。这里曾是墨子祖师修道的地方，其间的文字想必也是他刻上去的。”
“这些文字是些什么内容？”易恺问道。
“这是老子所作的《道德经》……”经过一路的行程，早已忘记了白天的不愉快。此时倒是饶有兴致的诵读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些话，易恺倒是听过。但从墨小玉的口中念诵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意境。每当她念出一句，那石壁上的字符便散发出金光，像一道道烙印，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他并不认得这些文字，但经墨小玉一读，使得他对那些文字莫名的存在一种联想。特别读到那句“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人”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的“心”字，诸如此类，尽皆如同活物，在他眼里、脑海里灵动游走。在他看来，那些都不是字，而是一种动态的图案，像人的某种行为，某种动作。待到墨小玉将诵完一段《道德经》，那些象形字符都在他脑海里连成一片，宛如一条游龙，又如一条河流，绵绵不绝，周而复始。
起初，他以为是连日来的节食造成了神智上的错乱，但当他悄悄掐过自己的大腿，那痛感却是明显存在的。那些文字仍旧游走，渐渐的幻化成一套.动作。“道可道，非常道……”当他跟着一阵念诵，变得手舞足蹈起来，像是在跳一支舞，又像是在打一套拳，气海丹田内一股真气呼之欲出，看得墨小玉直是目瞪口呆。
“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会我墨家的内功？”墨小玉一脸惊诧，认定他必是三墨之中的一派。莫非他是故意接近自己，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易恺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练成了一套.动作，直到文字渐渐消失。待到完全清醒过来，只见墨小玉一柄软剑已经寒气森森的直指自己的喉咙。
“说，你是三墨中的哪一派？”墨小玉正板着脸，目光凌厉、满是杀气。
易恺吓了一跳，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两千年后的穿越者，并不是墨家弟子。”
墨小玉哪里肯信，冷冷道：“你不是墨家弟子，又怎会我墨家的混元功？”
“什么混元功？我会那个还用被司马青衫他们追着打吗？”易恺极是委屈说道。
“你……”墨小玉左手一运劲，将喜儿腰间的短剑隔空取来，交到易恺手上，言道：“用你刚才的招式攻我，就知道是不是了。”于是不由分说的退后几步，摆开了架式。
易恺一阵苦笑，哪里会什么剑法。索性将剑一扔，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石壁上的文字就像活物一般……”接着，将他的感受细细的讲了个清楚。
墨小玉哪里肯听，完全已经将他划定成危险人物。思虑及此，猛的一剑剌出，向着易恺的心脏而来。
虽说解释不清，却也不甘受死。慌乱中身子一避，躲过了墨小玉的第一招攻击。
“你我曾并肩作战，也曾视你为友，我不会欺负你的……”墨小玉再次隔空取来短剑，交到易恺手中。
“小玉姑娘……”他仍然试图解释清楚，却又解释不清楚，墨小玉越听越气，双手在胸前结了个八卦手势，以内力催动软剑，向着易恺凌空飞来……
这种功夫于易恺而言，就像自动巡航导弹一般的存在。不仅能追着跑，还能达到近似子弹的速度。眼见剑锋将至时，本能的拿剑去挡，这一挡却不得了，手中短剑若有神助，将墨小玉的软剑径直荡出，插入石壁之中。
墨小玉大吃一惊，再次取剑回手，依旧倾注全身力量，向着易恺攻来。霎那间，火花迸射，剑气纵横，整个山洞内交织出一片片刀光剑影。
墨小玉吃惊了，万没料到一向毫不显山露水的他竟然有如此强劲的内力。细观其运功法门，虽与自己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连她这个墨子的嫡系传人都尚未领略的境界，他又是如何参透的呢？心念一动，好奇之心更甚，紧接着收剑回手，使开“混元剑道”攻了过去。
易恺虽然得窥混元功的奥妙，却丝毫不懂剑法，先前勉强应付着墨小玉的攻势，但数招下来已是黔鹿技穷，虽有强大的内力为后盾，剑招已显得慌乱而毫无章法。再过数招，已然败下阵来，任由着墨小玉一口冰冷的长剑，指着自己的喉咙。
突然，墨小玉收剑回手，已然试探出他完全不懂墨家剑法，联系着他先前讲述的经历，暗自揣摩起来。“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因缘巧合。完全不识钟鼎文的他，对那些象形文字极其敏感，致使他无意之中领略到了混元功的运功法门。难怪自己一直修练的内功心法，总有晦涩不明之处，原来是只顾领略心法中那些意义，而忽略了表面上的一些东西。”思虑及此，对着易恺抬手一礼，道：“你无意中参透墨家混元功的运功法门，也是天意使然。虽然不懂得墨家功夫内外兼修的精髓，也能提升你在对敌之际的临场发挥。”
“是吗？”易恺显得无比惊疑，不仅仅是因为凭空得来这么强大的内力。“我与墨家这么有缘，不如成人之美，将整套墨家功夫传给我得了？”
“不要以为无意间窥探到一些东西就登鼻子上脸，墨家功夫从不外传，除非你是墨家弟子。”墨小玉直言不讳，丝毫不顾情面，更不懂得婉转。
易恺呵呵一笑，其实也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对于她的不冷不热，不懂世故早就习以为常。
待到易恺与喜儿各自歇息以后，心事重重的墨小玉再次来到石壁前。以着易恺方式再次诵读起《道德经》，然而她根本就达不到对那些文字视而不见，见而不识的境界。或许，这便是她与父亲墨离一直以来再难突破武学修为的瓶颈。
看来，不是说认字的人就一定占尽优势，哪知“文盲”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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