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是混江小白龙
重和元年五月十八，天晴，无云。
陈瑜今上午起了个早，草草吃了顿饭。
之后便在在柳树下坐着，等到晨儿又来叫他后，他俩便一起往马厩走去。今天需要他牵马驾马，孙老头昨日和他说好的。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次驾车，心里隐约有些兴奋。昨日下午便一直看孙老头驾车，倒也觉得不是太难，配合着脑袋里隐约的记忆，他便认为自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还是先牵马到南门等着陈家小姐和霞儿，不过今天倒不是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在这，旁边还有两三辆车也在等着人，还有一辆车刚走上去一服装华丽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便问了晨儿，晨儿却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那是三房的房主陈叔平。大概是想起他失忆了，便又告诉了陈瑜许多关于这陈家的事情。等到晨儿跟他说完，他脑海中才终于建立起对陈家的印象大框。
这陈家分三房，大房房主也就是陈家大小姐陈佩灵的父亲，叫做陈伯安，却只有陈佩灵这一个女儿，她的母亲生下她之后便去世了。陈伯安后面又娶了几个女人却也没有再给他生下一个孩子。二房房主叫做陈仲兴，有两个儿子，大的叫陈方远，小的叫陈方达。三房房主便是刚刚那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叫做陈叔平，有一个儿子，叫陈方明，却只有十三四岁年纪。此外还有许多堂亲表戚依附如今的陈家，在各个铺子里做着掌柜，或者更有能力的便去打理某一地方的生意。
刚在脑海中对这陈家的人草草略了一遍，小姐和霞儿便来了。然后互相打着招呼，倒也不必再细说。
今天上午的行程是先去西边的彩云阁，再去南门附近的芙蓉坊。
“果然，驾车没什么难度啊。”陈瑜一开始拉起缰绳，用马鞭在空中一抽，那马听到动静便开始向前走去。若是想要马跑得快点，就多抽几鞭子。用现代的话形容一下，那鞭子就是油门，缰绳便是方向盘和刹车。
陈瑜在试了几次之后渐渐熟悉了起来，驾起车来倒也是安安稳稳。孙老头也乐得清闲什么事也不用做，就总是微闭着眼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只是时不时地说一两声慢点或者快点。
上午就这样慢慢度过去。
只是在下午时，却有了件意外。
下午小姐她们从流霞阁急着出来后，说要赶紧赶往西边的一个仓库。她们也是才收到了消息，由于刚运来些货物，需要小姐她们马上去清点，入库。陈瑜便一下下挥动着马鞭，马车就更加快速地沿着道路向西边奔去。
许是上午驾车时的轻松，让陈瑜有些得意，只见他此时扭头对孙老头说，“师父，您看我这驾车技术怎么样了？能不能夺去您老人家江宁小白龙的称号？”这称号本是他用来消遣孙老头的，但孙老头第一次听到后却十分高兴，他便常常拿来说。然而还不等他听到回答，眼角余光一瞥便看到了从前面右街道口刚走出来的一位白衣姑娘。
“小心。”陈瑜迅速转头冲着前方大喊一声，勒紧了缰绳，却知道，这个距离怕是已经躲避不开了。
“啊”的喊了一声，那位姑娘看到那么快的马车朝自己奔来下意识想要躲闪，情急之中却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便直接歪着身子摔倒在了路上。
眼看就要撞到人了，本是斜躺着微闭双眼的孙老头却突然站起一把夺过了缰绳，顺势往手上一缠，再向左用力一拽，那马竟被直接拽得一缓，然后马蹄便随之向左踏去，车子却有惊无险地贴着那姑娘的身边驶了过去。
“好险。”陈瑜却还是懵的，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你这呆娃，还不快去看看那位姑娘受伤了吗？”孙老头瞪眼对他一喝。
“对对对。”车还没有停稳，陈瑜就跳了下去，去找后面那位摔倒的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陈瑜跑到那姑娘身边问着。
那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姑娘似乎还未从惊吓中走出，却是已经半坐起身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她原本白色的衣裙沾上了许多黄色土尘，看起来略显狼狈。
等到陈瑜过来问她，她却只是摇摇头，便想要扶着地面站起来，陈瑜想要上去扶，可又想到古人认为男女授受不亲，便又犹豫地放下手。
那女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却又“嘶”的叫了一下便又要向前倒去，旁边的陈瑜见她又要摔倒便不再犹豫，直接伸手扶住了她。
原来那女子的脚踝刚才就扭着了，现在强行站起来却一时吃不住痛，便又要摔倒。
“登徒子，还不放开我。”那女子站稳后突然一声嗔斥，同时脸上有几分怒容。
“奥奥。”陈瑜赶紧放开，意识到自己的这一扶，一只手虽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另一只手却放到了这姑娘的屁股上。
“无心之举，我不是故意的。”陈瑜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望着这位脸色微红的姑娘。
只见这位姑娘面带柔和之意，容貌姣洁，细看有几分大气优雅，不过配上此刻生气的模样倒是更有些反差的趣味。
这时，车上的晨儿也下了车，原来是马车停稳后，陈佩灵询问了孙爷爷发生了什么。知道是陈瑜驾车太快险些撞到人后，便掀开车帘探出头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那位白衣姑娘。倒也并未多说些什么，交代了两句，直接拿出一袋银子让晨儿下去把这件事先处理好。
“呆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吹牛。”晨儿快步走过来后，眉毛一横对陈瑜呵斥着。
代替陈瑜去扶住了那位白衣姑娘。
陈瑜刚才是尴尬，这时便更有些无语，却是反驳不了这晨儿丫头的话。用现代网络的话说，就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给江宁小白龙秀一手操作，结果却送了一血。
“姑娘，你没事吧。”晨儿扶着那位姑娘一边问一边往街道旁走去。
见到晨儿后，她的几分怒容便渐渐消失了，柔和地缓缓说着，“摔倒时脚踝像是扭到了，刚才倒是并未注意，便又差点摔倒，好在这位公子……倒是没有什么好在。”她摇了摇头，随后又看了旁边的陈瑜一眼，心里似乎还有些许怒意。
陈瑜却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意识到呢，结果摸了也跟没摸是一样的感觉，还惹得这位姑娘生气。
“用不用去医馆看看。”晨儿体贴地问着。
“倒是不用了，我自幼身子骨便弱，扭到脚踝或者抽筋都是常常有的，用凉水泡泡缓上几天也就好了。”
“这件事倒也不能怪你们，是我在低着头想些事情，想的深了便没有注意到那马车。”
“我们小姐说了，这事错在我们的，是我们要着急赶往仓库，便让马跑的快了些。”
“这些银两便当作对姑娘你的一点补偿吧。”
说着，晨儿便把那袋银两往那位姑娘手里放去。
那姑娘却是直接拒绝，抓着晨儿的手把那袋钱又推了回去，“我已经知道你们小姐的好意了，替我谢谢她，但这钱我是不能要的。”
“拿着吧，没有多少的。”晨儿还是继续坚持着。
“无论多少我都不能要，这位姑娘，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
“那好吧。”晨儿有些气馁，觉得小姐交代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但她随即往旁边一看，突然喊道：“呆子！陈瑜！还不快跟这位姑娘道歉。”
刚才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陈瑜有气无力地说着：“我道歉了的。”随后看到晨儿又要皱眉骂他，他一想，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一些面子的，便随即朗声道：“这位姑娘，是我驾车心急，害的姑娘受伤，我在这里向姑娘你道歉，作为补偿，无论姑娘你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在所不辞。”
晨儿听了点了点头，似是对陈瑜这套说辞颇为满意。
“那姑娘你家住在哪呢？”晨儿问着。
“翠竹楼。”那位白衣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晨儿皱了一下眉头倒也不再多想，“那可不巧，翠竹楼在南边，我们的仓库却在西北边，不然就可以驾车把姑娘载回去了。”
“再次谢过姑娘好意了，但我自己是可以慢慢走回去的。”
“我先去问问我家小姐吧，姑娘你先稍等片刻。”晨儿说完便朝马车跑了过去。
剩下的两人便都有些尴尬，那位姑娘把头瞥向一边，故意不去看陈瑜，陈瑜便只能摸着鼻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马车那边，陈佩灵听晨儿说完情况后，便说，“不能再等了，我们得赶紧去仓库清点货物。虽然那位姑娘没有收下银两，但陈瑜哥也是道歉了，既然她说只是扭到了脚踝，想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她略微想了想，随后笑了笑，“就让陈瑜哥把她送回去吧。”
晨儿却是没搞懂小姐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还反驳着，“陈瑜那呆子能干好什么事，小姐，还是让晨儿去吧。”
陈佩灵却是摇了摇头，“晨儿，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再去和陈瑜哥说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是，小姐。”晨儿便不再坚持，又赶紧跑了回去。
“姑娘，我们的事实在是着急，就让陈瑜把你送回去吧。”晨儿气喘吁吁地对那白衣姑娘说。
那姑娘却刚想要拒绝，却听那登徒子大声喊道：
“姑娘，这事非我去做不可，在下虽是一小马夫，却在道上有着混江小白龙的称号，就由我负责扶姑娘你回去，保证道路一马平川，绝无意外。”陈瑜认为这是一个挽回自己形象以及将功补过的机会，便信誓旦旦地说。
这位姑娘其实是有些为难，但觉得不能再辜负了那位小姐和这位姑娘的好意，便点点头，“我答应了，你们快去忙吧，不用再管我。”
晨儿见她这次答应了，终于缓了口气，却朝陈瑜嘱咐道：“陈瑜，呆子，要照顾好这位姑娘啊。”之后对那位姑娘欠了欠身，便又往马车方向快步跑去了。
待她上车，马车就又向前快速驶去。
“你不用扶我回去，只在旁边跟着就行了。”那位姑娘见马车驶离了视线，便对陈瑜冷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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