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穷
次日雪下的更大，五军都督府已经派出了两个卫所前往救灾，房子不结实的巷道里到处可见军士，有些将士的双手双脚冻得不行，一个个缩在角落里，朱常溆实在看不下眼，取了银子便去各家裁缝铺子。
整整一个上午，朱常溆带着阿福敲开了二十多家铺子，为军士制作手套和袜子，最后朱常溆来到了巾帽局，作为大明二十四监之一，掌管宫内使帽靴，驸马冠靴及籓王之国诸旗尉帽靴的制作。
接待朱常溆的是位掌司太监，朱常溆也不废话，拿出太后给蛋糕店的懿旨，也没有宣旨，便命巾帽局召来工匠全力赶制手套和袜子，临走前给这位掌司塞了五十两银子，“张公公，这些银子你拿着，这批手套和袜子务必尽快赶制，越快越好！”
姓张的太监麻利的收起银子说道：“哎呦，二皇子您太客气啦，小的一定尽心尽力给您办好这件事。”
由于朱常溆要求手套和去、袜子都得厚，两层布料之间还得填充废角料，导致二十多家裁缝铺子一上午才赶制了两千双手套，只能就近送到城中军卒手中。
而蛋糕店和酒楼那边也是从早晨起来便在熬热粥，现在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街上不断有军卒过来，每过来一个人，便顺手接过一碗热粥。
朱常溆从蛋糕店转了一圈来到酒楼，陈二掌柜的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家少东家，立马换了副更加灿烂的笑脸迎了上去，“少爷您来啦，少爷您吃了没，我这就给您弄点吃的去。”
朱常溆发现这个家伙真是个人才，自从干上了二掌柜后，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正好饿了，给我盛一碗粥过来，再来个馒头就行。”
陈二掌柜的一听，脸上的笑已经是消失了三分，“少爷，咱进去吃烧烤吧，我让王师傅给您做烤鸡翅。”
朱常溆盯着陈二的眼睛，陈二眼里已经有了慌张之色，硬着头皮去粥摊盛了一碗粥过来，朱常溆接过粥，拿筷子捞了半天，一碗粥只有三分之一的米。
朱常溆亦是没有发火，来到粥摊前，“阿福，加米。”
阿福向来是对自家殿下言听计从，拿起大碗，一碗一碗的倒了进去，后面的陈二站在原地，二十好几的汉子，大冷天的憋红了脸。
陈二看着半袋米进了锅中，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少爷，咱陈二当伙计这么多年，没偷过主人家一粒钱，咱也明白少爷是看不过眼，不忍百姓受苦，可是咱不能拿自家银子这么糟蹋啊，自我当上二掌柜，还没赚多少钱，这下全赔进去啦，咱心里不舒服啊，您看看别家，哪里有酒楼开粥棚的啊！”
陈二的哭喊让周围许多喝粥的百姓和军卒都围了过来，一个传一个，渐渐明白发生了啥事，一位军卒站了出来，抱拳说道：“这位公子，您也别怪这位掌柜的了，我们能有一碗热粥吃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这位掌柜的也没有用稀汤水糊弄我们，总还是能有小半碗米的，我们感激都来不及的，大伙说是不是啊。”
周围的百姓们都纷纷附和着，朱常溆叹了口气，转身将陈二托起来，“本少爷不是怪你，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酒楼着想，但是，如果能用这些粮食多让一些军卒吃饱，多救活一些百姓，这些粮食在本少爷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
“好！”
“公子仁义啊。”
周围百姓一阵叫好，许多军卒也抱拳致意，朱常溆行了儒家弟子之礼后，进了酒楼。
酒楼六号雅间里，朱常溆已经脱了鞋子爬进暖炕上了，忙活了一早，给自个冻的也不轻。
“阿嚏，陈二啊，刚才的事不要放心上哈，本少爷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明白不。”
陈二掌柜的拱手道，“少爷言重啦，小的明白的，收拢人心，小的晓得的。”
“咦，别乱说，本少爷可没那么做作，那些粮食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城里的粮食和木炭必然又要涨价了，赶紧派人去再买些粮食去。”
陈二掌柜有点搞不明白了，三天前少爷便派通知酒楼一百石粮食了，“少爷，咱家之前买了一百石，还买吗？”
朱常溆瞥了眼陈二，“你看看街上的百姓少了没，受灾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粮食的价格也会越来越高，算啦算啦，听本少爷的肯定没错，赶紧去买粮食。”
陈二退出去后，朱常溆长叹了口气，“阿福啊，你说这大雪啥时候停啊，大雪再不停，不知道还得冻死多少人，要是有暖气就好了啊。”
暖气？阿福又听到了个新东西，这些年殿下总能说出些自己没听过的新鲜东西，自个都习惯了，“殿下，小的也想大雪快快停下呢，这样就能待宫里啦？”
朱常溆招手，示意阿福凑近点，朱常溆待阿福靠近后，一把抓住阿福的耳朵，“待宫里？你是想待宫里看到鸢姐姐吧，每次去太后奶奶那边，你个王八蛋都偷偷盯着人家鸢姐姐看，把裤子脱了，本殿下要查查你是不是真太监！”
“殿下，疼疼疼，小的当然是真太监，鸢姐姐长的像小的阿姐，小的是把鸢姐姐当作亲姐姐看的，没有别的心思的。”
朱常溆松开手，继续爬进被窝里，“哼，下次撒尿叫上本殿下一起。”
阿福边揉耳朵边回是，殿下今天又喜怒无常了。
下午，朱常溆带着物资和人手前往了南城，这边的平头百姓较多，房屋倒塌严重，救灾事情最是繁重，一路上全是累的不行的军卒和无家可归的百姓，拉来的一百石粮食已经搭起了四个粥棚，五百多双手套和一千余双棉袜已经发了出去，然而对于近万人的军卒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朱常溆已经派人去整个京城的裁缝铺子去进行采购手套和袜子，手和脚对于一个军卒的重要程度人尽皆知的事。
因此朱常溆每看到一个将官便告知要让军卒下吃上热粥，适当休息，轮换上阵。
遇到的第一个百户还不理会朱常溆，等看见腰牌还是不信，看到懿旨才终于相信了朱常溆的身份，到后面遇到将官，朱常溆直接拿出懿旨，让他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太省事。
当晚，乾清宫中，万历因为忙活一天而上了火，整个右脸都肿了起来，朱常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笑出声，“父皇，儿臣今日给军卒们做了一千五百多双手套和三千多双袜子，花了五百多两银子，您看能不能给儿臣报销掉啊。”
万历抬头看了眼朱常溆，“朕可没让你去做手套袜子，你找朕报银子是何道理呢？”
朱常溆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小声嘀咕道，“反正也没指望您报。”
“你说什么呢？”
“啊，儿臣没说什么，儿臣告退。”
出了乾清宫，朱常溆一脚踢了堆积雪，一旁的阿福见自家殿下的样子就知道今日银子是没要上了。
“阿福，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昨日陈增陈公公命人送来了五万两，加上之前的，咱们还有十一万两左右。”
“十一万？就这么点啦？穷死本殿下算了吧！”
阿福是不敢接这话的，因为阿福明白这时殿下在谦虚，半年前，上一个接这话的小凳子这会还在浣衣局里和一群老公公们呆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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