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归剑
相貌已大变的道人昂首长啸，声震四方，带着奇异的旋律传至极远之处，杨崇感受到声音中诡异的力量，不再犹豫，双手持戟，凌空劈去，真元挟着劈山之力，划破长空，劈在道人身前，便似滴水如长河，泯然无形。
杨崇身形未停，身形如箭，戟出如龙，人未至，长戟便如重箭脱手旋转飞出，瞬息突进至道人身前，道人张开漆黑如坑洞般的大嘴，竟然一口咬住刃尖，但是杨崇随之而来握住戟身，施力突进，那道人便如木桩般在向后撞去，双足陷入雪中，犁出深沟。
道人双眼带着红光，垂在身侧的双手，逆风举起，长如镰刀的手指带着恶风划向杨崇面目，左拳包裹着火红的真元砸下，杨崇侧身避过爪风，同时侧踢在戟身上，那道人嘴里仍紧紧咬住刃尖，头颅随着沉重的方天画戟向一侧转去，去势不绝，竟然如无骨一样，带着戟身在原地连续转了几周。
方天画戟已斜向下，另一端撑在地面上，支撑着道人破败的身体，天地之间似乎安静了片刻，只有风声呜咽，但是在风声中渐渐多了些飘忽的笑声，忽远忽近，而那具飘然欲坠的身体向内坍缩，似乎与雪一同融化，只余一件衣服随风乱舞。
杨崇只觉一股恶风铺面而来，四周天地天色瞬间暗淡下来，风雪消失无迹，杨崇抬手虚握，方天画戟弹回手中，震落挂在其上破布，小心的观察四周。
也就在此时，在他头顶上方，飘落的雪花之间，一张狰狞的面孔如水浪般起伏，栩栩如生。
“哈啊...”喘息般的尖啸，带着恶臭冲击下来，杨崇霍然抬头，方天画戟如火龙直刺，火浪震向四方，由雪花形成的鬼脸似乎轻易便消散了，但随之的无数道黑气似蛇般游向远处，“有洛京大阵，这些鬼气岂不是自取灭亡？”杨崇疑惑中亦有些不安。
杨崇飞身跃起，骏马长嘶而来，正在他身下，落于马上拨转马头，跃马向洛京赶去。在他远去后，落在雪里的破布逐渐渗出红色的血，同时在突然的抖动中，一只黑色似乌鸦的鸟钻出来，展翅飞起，落在树梢，又消失在枝头。
也就在此时，皇宫之内，瑾安阁前，那道瘦削单薄的身影缓缓抬起手，在他的指尖一道气缓缓游动，色彩绚烂，自南宫锦业身后走出的年轻人神色大变，纵身而来。
“大师兄，收手吧！”那年轻人身形被阻，根本近不得身，只能远远喊道。
举手搅动整座洛京大阵的人影看向年轻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如年轻人初次上山所见般温暖，“大师兄，你随我回山吧，师父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不要这么做。”
“小石头，你长大了。”似乎眼里还是那个满山撵鸡追狗的小孩子，“替我向师父问好，段明愧对师恩，此生无以为报，只能待来生了。”
洛京大阵已完全浮现在高空，刺目的光纹铺展开，隔绝了风雪，城内的百姓都惊惶的抬头看着天空，这种光照亮了一切，光明充斥了一切，这与之的那次截然不同，整座大阵本体完全显露，而不是只由天地真元形成。
四皇子沉默不言，眼里有着沉痛，当洛京大阵出现时他闭上眼睛先后靠去，阴影落在他的脸上，遮去他的表情。
“尘归尘，土归土。”南宫锦业注视着段明变的透明虚浮的身影，叹息了一声，重新窝在椅上，昂首看着雕龙刻风高旷的屋顶，雍容华美之中却毫无声息。
小石头看着被洛京大阵同化的大师兄，心急如焚，却知道自己已无可奈何，皇宫之内，就是洛京大阵核心所在，也只有在此处才能以天石一气引动整座大阵，只是他手中的天石一气是从何处而来的？
小石头没有想这个问题，四皇子和南宫锦业似乎都有所想，这座皇城有些太冷寂了，这里生活着成千上万的人，只是今天却显得那么的冷清，只有滚烫的血落在雪上发出嗤嗤的化雪声。
段明身形腾空，以指尖的天石一气为线，飘向大阵之间，似乎他进入皇宫只是为了在这里完成这一切，小石头有些茫然，就在下一刻，在段明入阵的瞬间，遮天的黑气自城外涌入，洛京大阵似乎失去了生机，任由那汹涌的黑气在城中肆虐，普通的百姓都如坠入绝望的深渊，城内到处都是痛苦的哭声，即使是巡游的军士，也渐渐丧失了意识，许多人都陷入了鬼遮眼，茫然无措。
南宫锦业起身缓缓走出阁外，刺目的光亮让他微微眯眼，只是那漫天的黑气四处游动，就如一个个人，而在南宫锦业听来，入耳尽是阴气森森的嬉笑声，那每一道黑气都是一道鬼影。
小石头见此情景便要回山，却被南宫锦业唤住，“你就留在此处，待你大师兄归来之时，或许还有嘱托给你。”而他已缓缓踱步拾阶而下，向远处走去，小石头心急又不敢离开，回身向内看去，坐在桌案后的四皇子已不见了身影，他又抬头看向高空，已看不清段明在何处。
何祠调息前行，身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只是精神仍不算很好。杨朗抱枪走在一侧，谨慎的注意着四周，天空中的黑气也游荡在此处，只是大部分黑气都虚薄无比，近不得两人身。
远处东城门已隐约可见，两人却丝毫未曾放松，反而更加紧张，这一路有些过于安静了。
“何......”杨朗刚开口，却听得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两人神色大变，只来得及闪身扑倒，却就在原先立足之处，似乎从天空，似乎自地下，一口铁箱仿佛硬生生的挤出来，万分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那刺耳声是铁箱出现时挤压产生的，何祠起身看着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杨朗，问道：“这事你以前见过吗？”杨朗缓缓摇头，“凭空生出来个箱子，这比天上飞的还像鬼。”天空中的黑气阴寒至极，两人虽然没有见过，但都有些猜测。
正当两人相觑无言时，那箱子里传来响动，杨朗提枪后退，“何祠，抓紧时间出城吧。”此事太过诡异，不宜牵连其中。
何祠也不愿多做停留，也缓缓后退开，同时注视着铁箱，以防有不测之事发生。
“何公子。”有道微弱的声音，自箱中传出，何祠不禁停步，侧耳细听，又传来同样的声音，“何公子，请救......”声音愈发微弱，奄奄一息。
杨朗也听清了第二句话，两人对视一眼，静立不动，却不曾再有声音，何祠沉思片刻，便缓缓提步向前走去。
“让我来。”杨朗动作更快，在认定其中是人之后，便已决定要看看其中情形，若真的是求救之人，岂有坐视之理。
何祠道：“小心，用长枪开箱看看，不要近身。”说着也缓缓走到另一侧，与杨朗自两侧同时走近，杨朗点了点头，走到铁箱正面，并没有见到锁头，便直接以枪尖挑开箱子，待铁箱完全打开时，一股浊气喷涌而出，“快退！”杨朗纵深后撤，何祠也同时向后退开。
不过片刻，近黄的浊气便消散一空，同时里面传来声响，一只手撑在箱沿，似乎那人正要起身。
而这时，何祠与杨朗两人已越退越远，就在两人要转身狂奔时。
“何公子，妾身有礼了。”一位着黑衣披散头发的女子站在箱中，怀里还抱着把长剑。
何祠不得不停步，因为他看清了那把剑，那名女子面相普通，姿容中等，脸色苍白无血，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看着何祠，“你认得我？”何祠确信并不认识这人，同时他心里升起无尽的疑惑和一丝希望。
那名女子轻声道：“妾身听从夫君之命，请何公子护送妾身远行，这把剑以作酬资。”何祠问道：“姑娘要去何处？”
“天山之巅。”看了何祠一眼，“妾身夫君曾道，此行对何公子有害无益。”
何祠有些犹豫，那把家传宝剑他自然是必须要拿回来，但也并不想强枪，同时这把早已遗失在塞外的剑又为何出现在此处呢？
在一旁的杨朗看着何祠在沉思，便知道此事拒绝不了，拱手作礼，问道：“姑娘的夫君不知是何人？”
女子低声道：“妾身夫君，唤作段明。”杨朗听着觉得有点熟悉，挠了挠头，毕竟少年心性，便看向何祠。
何祠点了点头，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妾身百花，此剑请何公子收下。”女子自箱中走出，又从箱里取出一件长而厚的披风及斗笠，穿戴好后又已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遮面，方才走到何祠身前，递出长剑。
何祠看着熟悉的剑鞘，道谢后接过，右手持剑柄，骤然拔剑，剑若惊鸿而出，明亮耀眼，何祠细细观看后，还剑入鞘。
杨朗在一旁问道：“真是那把剑。”看到何祠点了头，想问话却欲言又止。
何祠也没有多做解释，向百花道谢后，便道：“那姑娘便先随我们出城，其余事待出城再说。”
百花低声应是，便与两人一同前行，东城门已越来越近。
何祠提着手中的剑，心中有万分的疑惑，却又渐渐隐没。
城门就在眼前，城内已厮杀渐起，不知城外是否是天高海阔？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